荷寂一激動就好忘記周圍的狀況,此時芊芊插話進來,回過神來,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附和道:“對對,果然煙兒殿下這樣高貴的人的心思不是我們能揣度的,也隻有您這樣身份才做得出這種我們這等仆臣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嗯,對啊。你們這些下人一個個的,都比我強多了,哪能看出我眼光這麼差的人要做什麼。”

荷寂心中一凜。芊芊牙根咬得格格直響。

要不是這白癡無意中又供出來自己一次,她才懶得管這個思想簡單的。但現在怕牽連,隻得硬著頭皮,故作鎮靜輕笑道:“識人辨物的眼光,要通過經驗的累加才行。煙兒殿下此番吸取了教訓,以後不再替蒼默那種人賣命,不就是進步了麼?”

“你們滿臉的蔑視,一口一個那種人,喪心病狂啊,瘋子啊這種詞都冠在他身上,蒼默蒼默的叫個沒完沒了,”夢煙柔聲笑道:“他再怎麼不濟,也是我的生父。你們這鄙夷的態度,我是不是也可以看作,你們其實是話裏有話,連我也想一起輕視呢?”

流楓慢慢地從被子中探出頭,隻露一雙眼睛。受傷警惕的目光猶如驚弓之鳥,甚惹哀憐。

“殿下,是我。”夢煙溫和的似三月裏和煦的春風。

他見到是夢煙後,灰蒙蒙的天空撕開了一道口子,一絲暖意融融的陽光灑入。

“蓮兒,是你。”從幹澀的嗓中吐出的這兩個字卻是那樣甜美,他仍舊是陰慘慘的病弱之態,卻多了些精神氣,腮邊也現出了柔婉的笑容。

他掙紮著似要坐起,奈何薄弱的身軀不過顫了顫,卻絲毫動彈不得。

夢煙忙問道:“您要起來麼?”

伴著顫抖暗啞的“嗯”,無力的點了點頭。

夢煙托住粥碗,扶起他的身子,想幫他倚靠而立,卻與方才帝沙將其按在床欄時狀況相同,患了軟骨症蟲子似的滑溜溜的下了去,嚐試了幾次亦是如此。

她也知道他是想不讓帝沙與心木看出痕跡來,卻被他這副半死的樣子氣壞了,明明是在演戲,差不多便罷,何必非如此為難人。

她正在心中抱怨著,無意識地露出了嫌棄的眼神。

看起來即使不被束縛,也無法脫逃,仰著臉平躺的流楓先前眼眶的通紅沒有消去,眼淚說來便來,消沉地道:“我當真成了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廢物了。”

此刻的眼淚顯然是假的,這份消沉自然也是偽裝的,可在旁人眼中,卻又真實的容不下絲毫懷疑。

為什麼會假裝的這樣像?就和真的一樣?

遲來的蒼涼的心疼,讓夢煙不敢去麵對呈現在腦海中的答案。

她閉上眼,努力地嗅著冰宮中殘留的氣息,抑製住紛亂的思緒,苦澀地笑道:“誰說的?殿下明明是我,是整個魔境最珍貴的寶物,怎麼可以妄自菲薄呢?”

“魔境?”流楓悲涼頹然道:“我以為存可以用來追尋夢與彼方,用來作為傾天動地的賭注,到頭來也不過是逼迫我認清無力的現實之物。到了最後才發現,竟走錯了路,與所追尋的終點南轅北轍,早已與初始偏離,耗了一生一世的血,既失安寧之日,亦無棲身之地。到頭來隻獲了個瘋殘的身,最後愚蠢得連本源都看不見了,有什麼用?毫無成果的努力在別人眼裏隻是場惹人發笑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