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改。”星辰想都沒有想答應下來:“隻要三樁這般簡單,就是三十樁,我也肯。卻不知是怎樣的事情?”

“倒也不是很過分的。首先要勞煩你,不被人注意地回魔境一趟;第二,你們夜雲幫去雁音之後,你要避開所有耳目在街上閑逛。第三件,等到你第二件做了後自然會知曉。”

“就這……?”星辰瞠目結舌,他完全不曾想到她說的竟是這個:“你沒有搞錯吧?”

“當然沒有。”少女道:“我不能再多停留,你既然答應我了,就要做下去,相信你總不是個言而無信的。這注還是要壓在你身上,千萬莫讓我失望。”

“我盡量而為。”

待到少女的聲音聽不到了,他忙忙地用歸回之術回了魔境,但小心翼翼地將身形隱匿了起來。

這裏已經沒有人。那少女也沒告訴為什麼要讓他來,但他的腳步不自覺地就朝冰宮處而行。

空曠無際的雪原。

他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方向。

可是,並沒有走錯。

隻是那座清冷又美麗的宮殿,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在雪地中狂奔,終於看到了一個躺倒在地上的人。

他扒開積雪,的的確確就是一個人。

不對,一具屍體。

墨蓮的屍體。

旁邊是化成了碎末的棺材冰晶,和一條斷臂。

雪王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星辰把手指捏得格格直響。

的確,他之所以會頹唐,隻怕,真的還是不夠痛。血脈在刹那間衝開了一點,眼神也從溫順的狗,變成一隻饑餓的狼。

隻是他的感知還未完全恢複,才沒有發覺,不遠處的結界與就站在他身邊看他發生轉變的文佑。

寒幽與星辰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覺察,他們憶起的應是同樣的蒼涼與悲嗆。

恰似雪王來之前的魔境,半邊的天際全是紅色。

此刻還站在你身邊的人,或許在下一刻便被化作刀下的亡魂,或被他族捉去做奴隸。同處於三界,魔族從未被其他四族當作生靈來看待。沒有尊嚴,沒有所安全的保障,隻有對那不存在的未來的恐懼。

對每個經曆過那段黑暗的魔來說,皆是抹不去的陰影。如果沒有那一片茫茫的寒雪覆蓋於淒惶孤冷之上,他們現在還仍是處於水深火熱。

星辰也頓悟了未能及早察覺雪王換軀於寒幽之身,並非是他心不真,反應鈍,而是有人故意從中作梗。這個有些病態暴虐的君王實在不能讓他和雪衫的溫潤,互不相侵的那人聯係起來,以為寒幽是像尋常者一般,從前的壓抑與悲憤在刹那間爆發出來,就替做了瘋狂地報複。

他們自己的幼年的確衣衫破爛饑腸轆轆擔驚受怕,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非但不安安穩穩地呆在魔境之中過著難得的舒坦之日,卻總讓墨蓮傳下命令來去地界其他地方四處征戰,直弄得寸草不生。星辰每次看到那些眼睛瞪得大大的孩子,難免會不自覺想起自己的影子,也總是下不了手,大概放任了離去除了出於複仇,這種不忍心也占據了他內心的大多角落。對“寒幽”的種種做法感到厭惡,更阻礙了他觸及真知的道路。

細想想每次為他帶來燒城焚村,這種莫名其妙半點不合理命令的墨蓮大人似乎格外喜歡冷笑,眼角眉梢都透出種刺目的冰涼,在聽到別人撕心裂肺的哭聲時竟似開心,儼然當年侵犯魔境那些人的模樣。卻也溫言細語低低抱怨,總覺得殿下變了呢,他以前不是這種人,他不會隨意濫殺無辜的。

由於之前看到過太多次她在孩子麵前扭斷其父母親人脖子捏碎心髒的惡心行徑,在聽到那聲音痛楚,也戳到他心尖的話,也從不像找到了知音般附和,隻覺墨蓮這女人真是虛偽得無法形容,皆不過撇撇嘴。

墨蓮那雙大大的眼睛見他保持沉默時,滿是驚詫,他現在方意識到這個情緒的流露,不是她在偽裝,而是這天性善良的小女孩根本不明白他為何一言不發,還滿臉嫌惡地看著她——她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將別人當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