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痕的手指開始發顫。
“你認為我這殺手,誰都可以是,也誰都不是。身份多重,名字也多重,就相當於無名無姓,誰都可以欺負,隨時可以消失——隻對了一半。我生於世,來回轉換身份,的確是虛空一影,卻不是人盡可欺,因為在不久的將來我的身份,一定是誰都不能輕易動的,連你也不能。”她頓了一頓,低低道:“冥王殿下的夫人,你的——娘親——”
“呸,你做夢!”月無痕的怒火湧到極點:“我父王隻愛過我娘親一人,也永遠隻愛我娘親一人,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插足他們的感情?”
手掌淩空一拍,靈夜浮現,幽藍魅影,一曲悠揚,殺氣四溢。
“是不是我不在冥界這些時日,父王又為太多事惱煩,才讓你這小賤人迷了心竅?”
湘宛隨著音波後蕩,撞在牆上,運氣咳嗽出一口血來,拇指食指微微一彈,一顆與琴同色的小珠鑲嵌在了琴身圓形的洞上。
尺寸恰好,嚴絲合縫。
她朝著項鏈的碎片低低地叨念了一句:“我聽不懂公主在說什麼,我的確對冥王殿下有意不假,可是——那也是從小累積起的崇敬和日夜覷望的憧憬而已,為何您要對我下這麼重的手?”
說罷,她抬起頭,擦了擦嘴角的血:“痕公主,我們不妨把話挑明了說吧——既然冥王殿下不曾幹涉您的感情,您也不應該幹涉他。冥王殿下在把我項鏈給我的時候就料想到您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特意囑咐我,若是您肯乖乖幫他的忙,操控蒼默,隨時遞送天界的情報,他就把這些事放緩些,不過僅僅是放緩,不會取消的。如果您逼得緊了,以他的個性,說不準會不認您這個女兒——畢竟血脈相連,即使斷絕了父女關係,你還是流著他的血,可如果把我氣跑了,他這輩子也不可能有機會叫我一聲‘娘子’了……”
“荒唐至極,真是荒唐至極!究竟是多麼不要臉的賤人才能說出這樣惡心的話來?”
月無痕琴弦撥動得更快,湘宛就那樣淡淡然地看自己的皮肉裂開,臉上仍帶著笑容:“您以為是我說的?不,那些都是殿下的意思,我隻是個學話的而已。現在你這乖女兒不孝順我可以,將來我嫁給了冥王殿下,你若是不與他斷絕關係還把我傷成這樣,就未免太不占理了……”
“如果他真要逼我到份上了,斷絕就斷絕!難道他以為除了他我就沒有別的依靠了嗎?”月無痕吐出這句話時,琴弦驟然反響,方才擊打到湘宛身上的音節又彈到她身上一次——她也如湘宛一般,皮開肉綻,滴出鮮豔的紅來。
湘宛看著她倒下去,紅唇勾起,眼睛中卻滴出淚來,謙卑地道:“殿下是一片好心,既然公主殿下不肯答應,屬下就不多打擾了。隻再多囑咐您一句——蒼默絕非良善輩,您好自為之。”
她身上滴著血,紅腫著眼眶退出客室,墨色的影子擋在門前,湘宛看也不看,就要從他的身邊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