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曾聞到的,濃烈的個性與寂寞的冷情結合在一處的清香,重新在九天上燃起了嫋嫋的煙霧。

他坐在木雕的椅子上,用已經涮洗得幹幹淨淨的,她用過的杯子,輕啜著她最愛的落梅酒。

仙族心中再怎麼犯嘀咕,也還是依舊不敢對九天之主的所作所為妄加揣測。

他應該是討厭她的,應該是這樣的,所以才想要在她居住過的地方,讓她靈魂的碎屑嫌惡。

他身上,曾經被她劃過一道長長的疤痕,隻因為他誇了她一句漂亮。

“我還用不著你這對狗眼看著順眼,從你口中吐出的誇獎,簡直就是對我的侮辱。”

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行徑有多過分,更不在乎他們的指指戳戳。

她是那樣我行我素。

有很久的一段時間,他們相對仍舊是無言。她將頭別過去,他則是低垂著頭。

他們之間,怎麼會有什麼交集?

何況,他對自己的妻子,是那樣的一往情深。哪怕知道她背叛了自己,也還是依然癡癡地念著。

滿頭的銀絲,正是他對她的懷戀。

哪怕對他的品性產生懷疑,天界也不敢有誰,對他的真心有絲毫的懷疑。

一提到她的名字,就會流下淚水,哽咽得難以言語。

似乎直到現在,他也依舊有這樣的毛病。

雖然她配不上他的愛戀,用最丟他臉的方式背叛他,還留下了時至今日,仍然他的心滴血的詛咒。

讓他丟臉的家夥,都已經不存在了,隻是,身傷易愈,心傷難合。他空虛地望向遠處的眼神,定然是在思念著那個不應該被他思念的女子。

他們都這樣想著,還能給他們一個,繼續輔佐著這個喜怒無常的君主的理由。

他是那樣的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不管再怎麼寬容,也依舊不過去那一道檻,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若他能夠聽到這些念想,他一定會笑出聲的。

事實上,在聽到的時候,他也的確笑出聲了。

無論是善意,或是惡意,隻要是揣測,可能離真相近,便可能離之相當遠。

他們誰也不會知道,一往情深,也隻不過是一場算計而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心,在那一道刀疤之後,被丟得有多遠。

或許那個人偶一般的女子,真的曾經喜歡過他,隻是,終究隻是個人偶,在他的身邊,即使有真情流露,也還是會逃不過兩邊的撕扯——生活在矛盾之中,最終矛與盾都會碎裂,卻隻會引人發笑而不是共鳴或者同情。

她還是選擇放棄了他,在猶豫之下。

因而,他也選擇了放棄了她,毫無遲疑。

她還有一點點讓自己糾結的可憐心意,他卻連那一點點程度的回應,也絕無可能給她。

說到底,他們隻是相互取暖的兩隻刺蝟而已,倚靠著的溫暖,比不過互相傷害的血淋淋的鮮血。

她的心中,懷揣著另外一個男子,自己的心中,惦念的也不是她。

她將他當作替身,他將她視為填補,隻不過是這樣可笑的關係,更近一步,是太過傻氣了。

早已明白這一點的他們,其實大概都沒有付出太多。相對於她那聊勝於無的感情,他甚至可以說是,一點點也沒有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