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自己是仙族,可是我也知道族名不過是個群體的代稱而已。正如鬆柏為木,楊柳亦為木,卻不能等同視之般——豈能給某一群魂靈冠以某種單一的形容?是以仙未必善、魔未必惡,端看個體之心,非看所屬之名。”

息淵語聲懇切,澪楓雖認真聽著,卻一個字也不明白,心中泛起嘀咕:不正因為不好才叫做魔,好才叫做仙麼?怎麼息淵卻說是仙未必善,魔也未必是惡的呢?

息淵最是個會察言觀色的,自然看出了澪楓一頭霧水,低聲道:“有些道理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講得明白的,果然還是要放到實處去。我先問你幾個問題吧。”他頓了頓,問道:“聽到我方才的言語,你覺得落葉公主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是善心還為惡質?”

澪楓想也不想答道:“落葉公主既是被薄幸仙魂辜負的可憐女子,自然是無辜又單純。”

“那麼——卿殊公主呢?”

“這還用問?”澪楓想到卿殊溫和平寧的模樣,脫口道:“自是良善——不過與落葉公主被同一個騙子騙了罷了。”

澪楓義憤填膺、毫不留情麵地指責著和他四五分相似——甚至隆寵都與之有關的魂靈,這畫麵躍入息淵的眼裏,多少有些滑稽。但息淵無論是哭還是笑都不大應景,隻輕扯扯嘴角道:“你對他成見還蠻深的?”

“這哪裏是成見?說的像我極武斷似的。”澪楓不服氣地道:“我覺得再公正的評價也沒有了,這樣都算客氣的。”

“不過是殘言片語,哪裏就能真的說出真相來了?待我把故事說完,你再下定論也不遲呀?”

澪楓默不作聲,但極為好懂的臉上寫滿了顯而易見的“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因為兩句話就改了想法的”。息淵淡淡一笑,接著講起來:“卿殊公主既懷上了小孩,主上便立刻向冥界發去了喜帖,想正好借著喜宴,就把笙歌喚回九天來。

“沐魂的弟兄們就是再不服氣,總不好逆了冥王殿下的命令之後,又拂了主上的麵子。也就解了對劍閣的圍攻,乖乖地來參加喜宴了。誰知道成親的當天,天幕被撕開了一條縫隙,天界劇烈震蕩,一看之下,竟是已成了魔的落葉公主推著坐在輪椅上滿身魔刻的沐魂,帶領著諸魔,來向仙冥宣戰。”

“什麼?”澪楓訝異地呼出一聲:“不是說落葉公主死了麼?怎麼卻會回來?沐魂怎麼就忽然……變壞了呢?還坐在了輪椅上?”

“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魔隻是個名詞罷了,斷斷不能用來形容好壞。若不想明白這點,有些事情你是理解不了的。”息淵淡淡。

澪楓咬了咬牙,道:“請您講下去。”

“新郎官自然是驚愕萬分。當場跪在了地上,問落葉公主既還活著,多年來為何連他都不曾收到過音訊……”

澪楓刻薄地道:“好在當時就將她徹底殺掉,免得會出現給他婚宴搗亂的事情麼?”

“他倒是沒有什麼可心虛的。”息淵輕輕道:“反而是卿殊公主的臉都嚇得發了白,忽開始不斷地向落葉公主道歉,說如若不是因為隻要落葉在一日,她就無法和心愛的男子成親,她是不會對落葉起了殺心的。直到那時,九天諸仙才知當日主上其實是給了徒兒與落葉公主大赦的。不想卿殊公主妒火中燒,從中作梗,想在天牢暗中解決落葉公主,卻說成主上和……和他愛徒的意思。落葉公主心灰意冷,魂入魔道,隻留了一具替身在天牢。自己則去了魔境,成了魔境的女王,伺機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