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縫隙中射入幽暗的深淵中的光芒,照亮了這個如同深淵本身般的幼女臉龐。

或許是出於同病相憐,他竟然覺得這個還沒有長成的小丫頭,看上去有種異乎尋常的炫目與美麗。

“唔,看起來你的情況比我嚴重得多啊。”他清朗一笑。

“彼此彼此,看到你,好像看到了過去自己的櫻姊似的。大概你不會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看上去也很無可救藥吧。”木蓮用手指卷了卷鬢角:“從過來人的角度奉勸你一句,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不然隻會是傷人傷己,如果現在放棄,去愛上另一個平凡的女孩子的話,你就會得到兩份愛,你還是執著一念,就可能什麼也剩不下了。雖然你現在已經是魔了,我說這話不合適,但是——執著是好事,有些執著隻不過是心魔,你會為了自己的執念,錯過很多,連本能保護的,也再也保護不了了。”

破軍思慮了一會,猛地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和你的父親怎樣了,你不介意……告訴我答案吧?”

木蓮將籃子中的蘑菇尾部用法術凝成的水珠幹淨,轉身走向下一個地點。

跟了她許久,他也無形中形成了習慣,隨著她的腳步就走開來。

她沒有作聲,大概是自己還是有些唐突了,他的心砰砰直跳,想著個用什麼話來道歉,不想她在他思考措辭的時候先開了口:“抱歉。”

“抱歉?”破軍頗不好意思地道:“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好道歉的?明明是我先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是該我道歉才是。”

木蓮搖頭:“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覺得我應該不在意了才對,想不到驟然開口還是多少有些許的困難。這一沉默,本來沒有多大事,也讓你覺得是我多心了,難道我不該道歉的麼?”她頓了頓,握著籃子的手攥緊了,咬牙道:“我的父親的確是死了,我間接害死了他。不單單如此,我還傷害了那個一直對我一往情深的男子。我不過是逃不過內心的愧疚,逃不過那種自責感,所以找來的替代的感情,想要把我對父親的心全都移到他的身上去,想不到,他傻傻地動了真情,最後倒是我耽誤了他了。其實我很想把這些放下,當作毫不相幹的事情,還是有些困難——我其實蠻恨自己,恨自己會有那種詭異的感情,也恨自己既然有了那種心,為什麼還是遊移不定,想放下又不敢放下,淪落至此,也是自作自受。”

破軍認真地聽著木蓮的講述,一直在忍著,可終於忍不住了,笑出了聲,他用咳嗽掩飾著,還是掩飾不住眉眼的笑意:“我說,我才想起來,你才多大啊?喜歡自己的父親,還有什麼耽誤了對你一往情深的男子,其實說到底也不過是小孩子家的心性罷了,虧得我剛才還差點在你身上找到什麼共鳴——大概實在是認可我的太少了,我才差點被你裝作小大人的樣子唬住了,這樣不像是個傻瓜麼?”

木蓮的臉色一凝,加快了腳步,想要將他甩在身後。奈何破軍的身法,在平地之中,想要與她並肩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他眼眸一側,就看到了她不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