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越來越輕,說到最後一個字,染成葡色的眼皮輕輕一耷。

沒有了鼾聲的均勻呼吸著。

這樣的平靜,才是真的睡著了。

帝沙捏著拳骨,咬著牙齒,“咯咯”地響,在空曠的殿中,聽起來像有隻老鼠闖了進來。

沒關係,反正你能被榨出的血也越來越少了,脅迫我的可能也愈發小了,就是現在再跪一次又何如?早晚一天,我會讓你跪在我麵前的。

“帝沙,我可都聽見了——你的心思藏得太不好了,那麼大聲,吵得要命,也不知道用法術遮掩著些,我在你眼裏就如此沒威嚴了?這都不避著人了?”凝魄的嘴裏嘟噥著:“把我吵醒,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要跪快點跪,不跪給我滾。”

帝沙用法術匿了心音,皺著眉頭暗罵這該死的女人,但想著離魂殿一向人煙稀少,自己屈膝行禮也不會有誰看見,不過是讓她長長虛榮心,在她日後的死相再劃上重重的一道。想到這裏,帝沙深深吸了一口氣,跪在凝魄的椅子旁,頭輕輕地抵在地上:“姐姐,我的好姐姐……能不能幫我……把笙霰雨那廝的魂魄搗碎?”

凝魄打了個嗬欠,終於坐起身來,撫摸著小寵物小孩子般撫著帝沙的頭:“小帝沙,不是我說——她已經死得夠慘了,何必非要趕盡殺絕啊。”

“盡管她的確是淒慘死去,但此次畢竟算是全在暗處爭鬥,又利用了她的牽掛——即使這樣,她雖未將形式扭轉,卻還是成功地將劍刃的熔煉打斷,殘劍逼迫得我不得不留念劍夫婦一條生路,要戰鬥真全在明麵上,結果如何真真不可知。天機宮技能詭玄,留著荒魂萬一哪日給了機會讓她蘇生,著實太險,不如徹底截斷了這種可能。還有——”帝沙低低地道:“我不想再讓心木恢複過來了,就讓笙霰雨死透,讓他一直這麼頹廢下去吧。”

“哎呀呀,心木大人,你怎麼來了?”凝魄笑著招了招手:“快過來快過來!冥王殿下今兒不知吃錯了什麼,乖得像隻小狗,可愛的緊,一摸他的頭肚子還‘咕嚕’作響呢,你要不要試試?”

帝沙一驚,猛地轉過身,心木確瞪著一雙柳目,錯愕地看著他。

在知道無論如何努力都是徒勞之後,他索性不再亂動,由著他們推搡。在被推進廚房的一瞬間,他的眼睛瞪大了,不可思議地綻放了一抹燦爛的笑顏:“我還從未見過如此華麗的後廚,主人的品味倒是好!”

“是啊,很美,都是姐姐生前布置的。”蝶翼難得的有些傷感,旋即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一般,凶狠地擰了擰他的胳膊:“少想錯開話題,你這蒼默的狗腿子!”

“暴力女……”清泉疼得呲牙咧嘴卻極力忍著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本以為你這樣的人,會是個心智堅強的,想不到卻是個這麼輕易就迷失自己的,著實讓我失望。”

“我如何迷失自己了?難道我睹物傷情還礙著你什麼了?非得做那種無血無淚的怪物才算真英雄?我呸!”蝶翼啐了一口:“我從來不想做大英雄,我隻想做一顆小小的靈石,守護姐姐的痕跡就夠了,還輪不到你這崽子來說長道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