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終於壓住了心頭的火氣,用手掌撫了撫姬月白的脊背,語聲沉沉:“皎皎你放心,父皇此回必是要給你做主的。”
姬月白心知皇帝確是已經氣急了,她咬了咬牙,抓著皇帝的衣襟,似是忐忑到了極點,連聲音也不覺的輕了下去:“父皇,我,我真是不想再與母妃吵了。我能不能搬出永和宮,一個人住呀?”
皇帝一頓,不由垂眼去看小女兒,不免又道:“說什麼胡話呢?你年紀還小,邊上哪裏離得了人?你母妃有什麼不好,朕替你說她,總不能真叫你小孩家沒依沒靠的住外頭去——這像什麼話?!”
姬月白細齒咬著下唇,想要再說幾句,但唇角微動,到底還是又把話咽了回去:是了,皇帝確實是心疼兒子女兒,可正是因著心疼,他反倒更不放心孩子出門去住——想必,在皇帝心裏:下人再如何周道也是比不上親生母親的,一個年幼的公主總也是要由著親生母親教養著,那才是真正的周全。
哪怕,那位親生母親待她這個女兒連個下人都不如,為著旁人都能動手,連個臉麵也不給她留,可旁人眼裏終究還是逃不過“血濃於水”與“母女至親”這兩個詞。
姬月白一時沒能如願卻也不氣餒,隻把心事往底下壓了壓,忍了又忍,竭力作出笑容來,依偎在皇帝懷裏,輕輕的道:“我聽父皇的.....”
想的多了,顧忌也多,傅景軒回頭少不得也要勸平陽侯夫人略收點兒手——既然皇帝現在已經下旨要點傅修齊為姬月白的伴讀,平陽侯府哪怕是礙著皇家顏麵也得把事情做得好看了。
這段時間裏,傅修齊在明麵上應該不會吃太多的虧待。
姬月白想到這裏,不由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她對傅修齊也算是夠好了的,人還沒過來呢,她便已替他解決了一堆兒家庭小麻煩。
當然,她眼下也隻能幫傅修齊到這裏了——畢竟,天下那些惡心人的父母還是很多的,傅修齊碰見個惡毒嫡母是不假,可自己這邊的親媽也是算不得多好......
算了,其他的還是先等她搬出永安宮再說吧。
姬月白肚裏轉著許多念頭,麵上倒還是故作輕鬆的與人說著話。
幾人這樣嘰嘰喳喳的說著話卻是把二皇子給落下了,實是憋壞了二皇子。
二皇子生來身份尊貴,皇帝憐惜這個嫡子年幼失恃,待他自然是千憐百愛;張淑妃入宮前便得家裏叮囑,念著這又是長姐所遺唯一血脈,更是十分痛愛,自入宮來便隻把二皇子看得跟眼珠子一般,隻怕哪裏怠慢了。
也正因如此,二皇子雖麵上親和,心裏卻是極驕矜的。他自覺姬月白先時的話是駁了自己麵子,已是十分不喜,隻是礙著一貫的寬和性子不好開口責問,隻得坐等著姬月白自己上來解釋道歉。
偏他等了又等,姬月白竟就坐在原處與大公主那幾個人嘻嘻哈哈的說話,半點半點也不知主動,更沒有來與他解釋的意思!
二皇子坐著等了一會兒,越等越覺憋氣,終究是再坐不住,冷著臉起來,快步出門去了。倒是叫二皇子的伴讀不覺被嚇了一跳,忙不迭的收拾東西,膽戰心驚的追了上去。
這麼大的聲響,姬月白自然也聽得見,甚至連坐在她邊上的大公主也不由抬頭看了一眼,有意無意的與姬月白感歎了一句:“二哥哥的臉色看著不大好呢......”
姬月白沒應聲。她根本懶得抬眼去看二皇子,隻在心裏哼了一聲:慣他一身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