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中, 請稍後或補訂閱 皇帝拿手輕撫她的脊背,溫聲勸道:“看你,又胡說了!”
張淑妃長睫一垂,眼淚簌簌往下落:“陛下是知道的:我統共也隻得了皎皎這一個女兒, 真真是十月懷胎, 身上掉下來的心肝肉兒。往日裏,我固是嚴厲些,可那也是有心要教她好——若是換了瑤琴這些個人,到底是外人,不是我生的, 自是隻能多哄著。卻沒想到她小小人兒竟是心思這般重,反是在心裏怨我這母妃偏心。我這心裏真是,真是.......”
張淑妃說到最後,語聲凝噎, 似是一口氣上不來,玉白的手更是緊張的捂著自己的心口處,臉色透白如紙,這就又咳嗽起來。
皇帝看著張淑妃白裏透青的麵容, 心裏也覺得張淑妃這話頗是有理:也是,那張家姑娘到底是外人,張淑妃麵上軟和不好多加責罵也是有的, 二皇子又是年幼失恃, 張淑妃念著長姐估計也不忍多管.......隻是自家孩子卻又不一樣了。偏皎皎年紀小, 還分不清裏外親疏、真好假好, 反倒心裏怨人偏心.......
歎了口氣,皇帝便與姬月白招了招手:“站著做什麼,快過來。”
皇帝倒是真的一派慈父心腸,溫聲與姬月白道:“你小孩家還不懂事,你母妃雖是嚴厲了些,那也是為你好。昨兒的事,父皇也已經替你說了她,她心裏其實也不好過。咱們皎皎不是小氣的對不對,可別再為這個和你母妃賭氣了,過來與你母妃道個歉——那些偏心的話以後也不要在外亂說了,要不然,你母妃還有父皇也都是要傷心的。”
姬月白手掌握成拳頭,指尖抵著掌肉,勉強用那一絲疼痛壓住心裏的氣火,胃裏卻還是翻湧不停——她簡直是被張淑妃這一番顛倒黑白的話惡心的想吐。
隻是,在皇帝的目光下,姬月白慢慢的上抬步前去,隻覺得心火上好似烤著一柄利刃,炙熱的刃鋒在心頭剮過,竟有一種血肉模糊的疼。
她從未想到自己竟還要與張淑妃認錯——這世上竟還有受害者去與施害者低頭認錯的道理!
但姬月白還有理智:雖她心知張淑妃是假病,可張淑妃既然能裝病,必然已經提前打點好了太醫等,就連皇帝都已先入為主的信了她的病。姬月白眼下既無人證也無物證,冒然開口揭發,皇帝不僅不會相信她一個六歲孩子的“氣話”,甚至還會覺得她不夠懂事,反倒會使她的處境更加艱難......
所以,眼下隻能先忍了。
姬月白咬牙忍了忍,不得不抬步上前去,低下頭,一字一句的道:“是我錯了,我不該說母妃偏心。”
張淑妃看著不聽話的小女兒被不甘不願的站在自己勉強低頭認錯,堵在胸口的氣總算是散了去。她眼中掠過一絲得意又譏誚的神色,隻是那亮光轉瞬便又沉到了眼底,眸中隻有瀲灩的水光輕輕的浮了上來。她似模似樣的拿著帕子按了按氤紅的眼角,仿佛極欣慰的:“你知道錯了便好,咱們母女兩人又哪裏又什麼隔夜仇......”頓了頓,又破涕為笑,用那顧盼流波的眉目嗔了皇帝一眼,嬌嬌的道,“虧得還有陛下在,要不然我與皎皎母女兩個豈不真要吵起來。”
皇帝見著她們母女和好,心裏沒有不高興的,另外叮囑姬月白:“你這幾日也不要太急著去聞知閣,你這身子才好,正要好好養著。你母妃現下病著,你做女兒的也要多盡心,這是為人子女的孝道——讀書是大事,可這盡孝更是大事,萬不可輕忽。”
張淑妃也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女天性,我這兒病得頭暈暈的,見著皎皎,竟是好多了。眼下,倒是我這做母妃的離不得她這丫頭了。”
皇帝笑了笑,又道:“是該這樣,親母女哪有隔夜仇。”不免又陪著張淑妃說了一會兒話。
因著張淑妃還病著,皇帝到底還是不能留夜,陪著張淑妃用過藥後方才起身離開。
皇帝一走,張淑妃便大鬆了一口氣,靠在緞麵軟枕上,懶洋洋的喚了一聲徐嬤嬤。
徐嬤嬤正候在外麵,恭謹的應了一聲,不一時便從外麵進來,手裏拿了筆墨紙硯來,抬手遞給姬月白:“殿下,娘娘尚在病中,您人小卻也不好端茶遞藥,不若便給娘娘抄幾張經書,既能夠識字練字,也能夠盡一盡孝心。”
“是了,”張淑妃懶洋洋的伸出手,正好能夠著榻邊案幾上的瓶兒,瓶上正插著今日才折來的花枝。她指甲養得極長,素日裏精心保養著,尤其顯得十指纖纖,蔥白如玉,完美的近乎沒有瑕疵。隻見她用自己染了蔻丹的指甲蓋兒掐住一片雪白的花瓣,直到那柔嫩的花瓣被掐碎了,溢出花汁,她才清淡淡的開口接著與姬月白道:“你整日裏胡亂與人說道,有這功夫,都夠抄百十遍的經書了。你還小,我原也不該與你多說,隻是女子自來便該貞靜自持,我這做母妃的少不得也要教你一教:口舌一多便易生是非。你啊,還小,就該多學一學,學著孝順親長,貞靜自持。”
姬月白沒接那筆墨與經書,抿抿唇,悶不吭聲的轉頭就走。
徐嬤嬤連忙捧著東西要追上去。
姬月白冷聲道:“東西我屋裏都有,我自己會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