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心意(2 / 2)

張淑妃自來將張瑤琴這個娘家侄女兒看得極重,一應用具都是極好的,便是胭脂水粉也都是與張淑妃一般的,按著張淑妃的話便是——“這些都是我往日裏在家用慣了的,瑤琴又是張家嫡長女,哪裏能比我那會兒還差”。

故而,張瑤琴眼下用的胭脂,挑的便是最鮮最嫩的玫瑰花瓣,玫瑰花瓣上須得沒有一點汙色,再將挑揀好的花瓣用玉錘搗碎了,這樣出來的花汁才算是好。這花汁裏還得加茯苓、雲母、白檀等的養顏秘藥,做足了七蒸七淘的工序,才得出這麼小小一盒子的胭脂。

約莫,也隻有這樣的胭脂,女孩家用了才不傷膚色,顏色才能越加姣好。

張瑤琴卻是看也不看:“不用這個。”

翡色一頓,這又揀了一盒珍珠粉來——這是粉珍珠磨出來的,搽在臉上便是淡淡的一抹粉光,天然的好顏色。

張瑤琴看了一眼,仍舊搖頭:“要白的。”

翡色察言觀色,這便拿了一盒茉莉粉,這是用茉莉汁兌了上好南珠磨出的珍珠末製出來的,才掀開蓋子便能嗅著那淡淡的一抹香。

張瑤琴倒是沒再挑揀,隻讓人用小撲子在自己臉上搽了一層細細的茉莉粉,原就白皙的臉容就更白了幾分,蒼白的沒了血色,微一蹙眉,神容裏便仿佛有了幾分憔悴。

張瑤琴滿意的在鏡子前左右看了看,覺得妝容衣衫都沒問題了,方去領著人偏殿看姬月白。

事實上,張瑤琴也不覺得姬月白落水之事錯在自己——姬月白落水之後,還是她第一個反應過來叫人來救,換個說法都是救命之恩了?然而,張瑤琴卻沒想到姬月白竟是這般的小心眼,醒來後居然還記恨她,甚至想告狀換伴讀!

隻是,張瑤琴心裏固有幾分不甘與惱恨,眼下卻也隻得先放下身段去哄人——姬月白到底是公主,她一個臣女總也得識趣。

張瑤琴很小的時候便明白一個道理:這世上,隻有權力才是淩駕於一切的真理,才能決定一切。她沒有權力,所以眼下隻能丟棄尊嚴,像隻搖尾乞憐的狗,卑躬屈膝的去求上位者的一絲寬容或是憐憫。

隻是,情勢絕不是恒久不變的,總有一天她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權力,總有一天,她會讓那個“生而高貴”的小表妹也明白這個道理。

張瑤琴咬了咬牙,很快便醞釀好了感情,待入了殿內時,她的眼眶已是紅了,不覺用指尖攥緊了玉青色的裙裾,快步走到姬月白的榻前,垂頭看著人,語聲關切柔和:“皎皎,你沒事吧?”

被打斷了思緒的姬月白頗是厭煩的抬起頭,冷淡的看著來人。

隻見張瑤琴的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一雙水眸含著盈盈水光,泫然欲泣,看上去似是愧疚憔悴到了極點。

若單看她這臉容與神態,真真是似極了那惶惶然的初生小鹿,張皇無措,仿佛沒有半點壞心,隻猶自天真無辜,就連語聲都是格外的誠摯與溫柔:“早知道會連累到你,我,我便不與三皇子鬧了。是我錯了,我.......”

姬月白見著這般的張瑤琴,唇角不由勾出一絲譏誚的笑意。她索性便把身體往後靠了一下,就靠著湖藍色的引枕,好整以暇的欣賞著張瑤琴的表演:很顯然,眼下的張瑤琴還沒有日後的城府,便是作戲裝樣也沒日後的嫻熟自然,渾然天成。

饒是如此,她此時淚盈於睫,語聲哽咽,恍若初春嫩柳般的弱不勝風,那嬌弱楚楚姿態,實是令人不由的心生憐惜,情不自禁的便想要去原諒她這“無心之失”。

可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美貌嬌嫩、弱質纖纖的女子,骨子裏卻是十足十的自私自利、冷酷殘忍?前世時,張瑤琴對於權力的偏執與渴求,乃至於為此做出的種種惡事,簡直是罄竹難書,遠超常人想象。

現今的姬月白早便過了信任或是可憐張瑤琴的時候了,再見張瑤琴她甚至都有種“我不去打你的臉,你居然還自己主動上門”的厭惡煩躁感。

所以,看著張瑤琴,姬月白隻淡淡的道:“確實是你錯了,表姐。”

傅景軒首先就要懷疑的是誰與姬月白說了傅修齊;而且,皇帝既是點頭下了旨,那麼傅景軒就不得不擔心平陽侯府苛待庶子的事情是不是已經傳到外麵?皇帝會不會也已經知道這些了?這次皇帝忽然點傅修齊為公主伴讀是不是也有什麼特別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