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玉暖倒是有些理解姬月白的怪脾氣了,這便輕手輕腳的收拾了東西,領著一眾人退了下去。
姬月白這便靜下心抄了一會兒的佛經,忽而便見著一團雪色從門邊竄進來——是雪團兒。雪團兒是撒嬌賣乖慣了的,這會兒便搖著尾巴,乖乖的湊上來,軟綿綿的偎在姬月白的腳邊,一下又一下的蹭著,嬌嬌的喵著。
姬月白被它這喵嗚喵嗚的叫聲叫得心軟,隻得先擱下筆,抬手將撒嬌賣乖的雪團兒從地上抱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膳吃得少,手上沒力氣,她抱著雪團兒時總覺得它好似重了一些,忍不住揉了揉它軟軟的胡須墊,又在它坦然露出的肚皮上摸了摸,逗貓道:“你該不會是吃飽喝足來找樂子了吧?”
雪團兒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嬌軟軟的癱在她懷裏,一副“侍兒扶起嬌無力”模樣。
姬月白看著雪團兒這皮毛油亮,又懶又嬌的樣子,便是再好的心態都有些崩了——她還餓著肚子呢,這貓倒是吃飽喝足,還有心情來討抱抱討摸摸——這可真是人不如貓!
真是一隻公主喵!
姬月白的思緒一下子便歪了,伸手捏了捏雪團兒的爪墊,將懷裏的雪團兒從爪到頭的捏了一回。不過,就這摸貓的功夫,她的心情也不由放鬆了許多,這才慢半拍的想起了傅修齊:傅修齊今早也是要去聞知閣的,偏她現下又被張淑妃管著去不了,也不知道他一個人該怎麼辦?
轉念一想:到底還有大公主呢,哪怕是看在傅修齊那張臉上,大公主應該也會好好“照顧”傅修齊的。
想到這裏,姬月白立時便放下心來,轉頭就將傅修齊的事給擱了下來,一邊揉著懷裏的雪團兒,一邊考慮著接下來的事情。
這麼一心二用,竟也過了一上午。一直等到快午膳的時候,姬月白才終於等來了她想要的好消息——
“殿下,陛下午間要來,娘娘讓您過去一齊接駕。”
皇帝拿手輕撫她的脊背,溫聲勸道:“看你,又胡說了!”
張淑妃長睫一垂,眼淚簌簌往下落:“陛下是知道的:我統共也隻得了皎皎這一個女兒,真真是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心肝肉兒。往日裏,我固是嚴厲些,可那也是有心要教她好——若是換了瑤琴這些個人,到底是外人,不是我生的,自是隻能多哄著。卻沒想到她小小人兒竟是心思這般重,反是在心裏怨我這母妃偏心。我這心裏真是,真是.......”
張淑妃說到最後,語聲凝噎,似是一口氣上不來,玉白的手更是緊張的捂著自己的心口處,臉色透白如紙,這就又咳嗽起來。
皇帝看著張淑妃白裏透青的麵容,心裏也覺得張淑妃這話頗是有理:也是,那張家姑娘到底是外人,張淑妃麵上軟和不好多加責罵也是有的,二皇子又是年幼失恃,張淑妃念著長姐估計也不忍多管.......隻是自家孩子卻又不一樣了。偏皎皎年紀小,還分不清裏外親疏、真好假好,反倒心裏怨人偏心.......
歎了口氣,皇帝便與姬月白招了招手:“站著做什麼,快過來。”
皇帝倒是真的一派慈父心腸,溫聲與姬月白道:“你小孩家還不懂事,你母妃雖是嚴厲了些,那也是為你好。昨兒的事,父皇也已經替你說了她,她心裏其實也不好過。咱們皎皎不是小氣的對不對,可別再為這個和你母妃賭氣了,過來與你母妃道個歉——那些偏心的話以後也不要在外亂說了,要不然,你母妃還有父皇也都是要傷心的。”
姬月白手掌握成拳頭,指尖抵著掌肉,勉強用那一絲疼痛壓住心裏的氣火,胃裏卻還是翻湧不停——她簡直是被張淑妃這一番顛倒黑白的話惡心的想吐。
隻是,在皇帝的目光下,姬月白慢慢的上抬步前去,隻覺得心火上好似烤著一柄利刃,炙熱的刃鋒在心頭剮過,竟有一種血肉模糊的疼。
她從未想到自己竟還要與張淑妃認錯——這世上竟還有受害者去與施害者低頭認錯的道理!
但姬月白還有理智:雖她心知張淑妃是假病,可張淑妃既然能裝病,必然已經提前打點好了太醫等,就連皇帝都已先入為主的信了她的病。姬月白眼下既無人證也無物證,冒然開口揭發,皇帝不僅不會相信她一個六歲孩子的“氣話”,甚至還會覺得她不夠懂事,反倒會使她的處境更加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