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小神女問小三子:“你以為我們捉到了白無常,他就會將什麼事情都說出來嗎?不會的。”
“不會?難道我們以死威脅,他也不會說出來?”
“他們根本就不怕死。”
“哦?他們不怕死?”
“小三哥,你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什麼人?”
“要是我沒有看錯,他們是在江湖上消失了多年的黑風教人。”
“什麼?他們也是黑風教的人?”
“看他們行動這般神秘,十有八九是黑風教的人!但是不是,我也不敢完全肯定。”
“黑風教的人不怕死?”
“當然不怕死啦!我幾年前就遇到過黑風教的人,他們哪怕身受酷刑,生命在絕望之中,也不會說出教主是誰,更不會說出他們的賊巢在什麼地方。所以我們就算捉到了白無常也沒用,就算殺了他也得不出結果來。何況我們不一定能捉到他哩!”
“那我們怎麼辦?還是暗中跟蹤?”
“看來隻好這樣了。不過,這恐怕也不易辦到。”
“怎麼辦不得的?”
“他輕功那麼好,武功也厲害,人又十分的老奸巨猾、機智、沉著,會很容易擺脫我們,到時我們就什麼也得不到。”
“山妹妹,不會吧?難道連你也盯蹤不了他麼?”
小神女搖搖頭:“我不敢那麼說,但是今天我追趕他時,他什麼地方也不跑,卻跑到了人多的小市集來,令我不得不轉回去。說明他是摸到了我這個怪物的弱點。我實在擔心,莊我們暗暗盯蹤他的行動時,他不知道會弄什麼花樣擺脫了我們的盯蹤,害得我們白忙一場。再說,我們這麼跟蹤下占,恐怕也難以找到幕後策劃人,找到了也沒用。”
“找到了怎麼會沒用的?”
“要是我們真的找到了黑風教的教主,他會承認他指使血洗商隊的嗎?”
“我們將朱一刀和姓石的紅臉漢捉來,與他當麵對質,他能賴得了嗎?”
“小三哥!看來你比我還天真,什麼事情都想得那麼簡單、容易。就算朱一刀他們真是黑風教的人,他們會向你承認嗎?你還指望他們會和他們的教主對質?”
“哪能讓他們不承認的?”
“我們有什麼證據說明他們是黑風教的人?”
“山妹妹,你不是在玉屏縣聽到了那個獨腳人和朱一刀的說話麼?”
“這又怎麼樣?口說無憑,我什麼證據也沒有,他們一口否認沒說過,你能咬他們麼?就算他們承認也沒用。”
小三子又不解了:“怎麼承認了也沒用?”
“他們會說搶劫我們、血洗商隊的事,完全是他們的個人行為,與黑風教無關。黑風教的教主說不定會惱怒他們瞞著自己,在外麵胡作非為,壞了教派的聲譽,殺了他們向我們道歉,還賠回我們的一切損失。我們總不能要他們的教主將他的頭也砍下來給我們吧?”
小三子說:“當然不能這樣。”
“那我們能查出真正的凶手嗎?能揪出幕後的策劃人出來?”
小三子不由呆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小神女又說:“這些也隻是我的想法,現在我們連在貓兒山下血洗商隊的凶手也找不到,別說去找他們的幕後策劃人了!”
“山妹妹,難道不是姓石的這個紅臉漢幹的麼?”
“小三哥,我們隻見到他要搶劫苗寨,卻沒看見他血洗我們商隊,他更沒有說這事是他幹的。萬一是別人幹的,而不是他們,那我們不是錯殺了好人?當然,姓石的根本不是什麼好人,殺了也沒錯。但若不是他幹的,那他也是這一事件的無辜者,放跑了真正的殺人凶手,他死了也會埋怨我們。所以我們一定要有真正的人證物證和他親口承認才好。”
“山妹妹,要人證好辦,我們可以叫阿發來認證。”
“阿發受了那麼重的傷,能來嗎?”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沒辦法,先盯著這個白無常看看,希望能從他身上找出些眉目來!”
這一夜,小神女和小三子就在這山峰上露宿。這裏可以俯視小市集人們的活動。小神女不時凝神傾聽酒家裏一切人的動靜,尤其注意白無常。似乎他和雲霧居士飲罷酒後,各自回房休息了。在天亮時,雲霧居士孑然一身離開了小市集,往山坡那邊的一座山峰背後方向而去。看來他是在尋找救命恩人小哥小妹了。小三子說:“看來他是去尋找我們了。”
小神女說:“是這樣。想不到他真的知恩圖報,是信守諾言的人。”
“他尋找不到我們怎麼辦?”
“你什麼不但心,擔心他幹嗎?尋不到,他頂多失望,困惑而已,不會去自殺吧?”
小三子笑道:“他不會自殺的。”
“這不就行了。”
“我們這麼騙他,似乎有點過意不去。”
“好呀!那你去追上他吧,讓他來報答你這個小恩人好了。”
“嗨!我怎會這麼做?要報答的不是我,而是你才對。”
“他要是知道我從頭到尾一直在捉弄他,他不惱怒我才怪,還會報答我嗎?”
不久,小市集又有一批人出來了,他們是各處的強人,三三兩兩,離開小市集。其中有西山的一隻鬼,原桂北大盜韋三笑的弟子冷麵神君。唯獨不見白無常這個人出來,小神女暗想:怎麼他還不離開的?他不會留在小市集多住一兩天吧?
到了中午,小市集再也沒人離開了,反而有一些強人,奔向了深山中這個沒有打鬥的世外桃源小市集。小三子有點不耐煩了,問:“這個白無常怎麼還不見離開的?他在弄什麼花樣?”
小神女也困惑地說:“他不會在等一些山賊土匪到來,收購他們的贓物吧?”
小三子說:“有可能是這樣,因為他是一個富有的大行商。”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山峰上等了一天,不見白無常的蹤影,也不見他在大街上走動。由於白天,小市集人來人往非常的嘈雜,小神女不易聽到白無常的聲音。似乎在眾多的人聲中,沒聽到白無常的聲音,好像白無常整天都在他的2號房間裏睡覺,不出酒家活動。很快,夜幕又降臨小市集,再也沒人出入小市集了。
小神女不放心了,對小三子說:“你在這裏,我進小市集裏看看這個白無常去,看他在酒家裏幹什麼。”
“我也去!”
“不!你在這裏等著我的好。”小神女說完,人已閃身而去。她像夜空裏的一隻疾鳥,悄然無聲無息,撲向了小市集。
小三子不安地在山峰上等了一個多時辰,不見小神女回來,一顆心更不安了,暗想:山妹妹怎麼還不見回來的?她不會出了事吧?不會的,她武功那麼好,人又機靈,怎會出事?大概什麼事拖住她了。
小三子又等了半個時辰,隻見一條人影驟然而來,落在自己不遠的地方。小三子輕問:“誰?”
“我呀!”
這是山妹妹的聲音,小三子驚喜地問:“你回來了?”
“小三哥,你等急了?”
“我當然等急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到小市集尋找你了。怎樣,那個白無常呢?他在幹什麼?”
“他跑了!”
“什麼?他跑了?”
“這個狡猾的老狐狸,不知在什麼時候,悄然無聲的跑掉了!”
“山妹妹,你怎會給他跑掉的?”
“你以為我想嗎?我一去那間酒家,隻見他的那個小廝和管帳的,不見他的蹤影。我在整個小市集尋找,也全無蹤影。後來問他的小廝,連小廝也不知道他的老爺幾時離開的。”
“不可能!這個小廝一定在說假話,他在騙你。”
“看來他沒有騙我。”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騙你?”
“我從他神態中知道呀!”
“神態?”
“是呀!他說他深夜伺候老爺睡下,自己也去睡了。早上起來伺候老爺,誰知老爺已不在房間裏了,隻留下了一張字條,叫他和管帳的先生留在這裏收購貨物,自己有要事離開。十天半個月後,要是自己不回來,他們便將收購的貨物運到桂林出售。”
“那我們要在這裏守他十天半個月?”
“恐怕他十天半月也不會回來。看來這個老狐狸不動聲色地將我們擺脫了!”
“難道他發覺了我們在跟蹤他?”
“我不知道,或者發覺,或者沒發覺。總之,黑風教的人一向行動十分的神秘,尤其是他這個老奸巨猾的使者,異常的機智。恐怕今後在江湖上,再沒有這麼個姓邱的商人了!”
“那他不要這裏的小廝和那個管帳的先生了?”
“這個小廝和管帳的先生,是他在桂林臨時雇來的,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的老爺從哪裏來,家住何處。”
“你怎麼知道?”
“我問過他們呀!而且他們兩人,一點武功也不會,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他們的生死,白無常才不會去理哩!”
“這真是一頭狡猾的老狐狸!”
“要不,為什麼這幾年來,沒人知道黑風教的事?連一陣風叔叔也不知道。要不是我在天柱縣見到了那個獨腳人,連我也不知道黑風教的人仍在暗中活動。初時,我還以為是回龍寨的人為了追蹤你這個俠盜黑影,與侯門過不去。現在看來,是黑風教的人在暗中煽風點火,想使我們卷入江湖上的一場恩怨仇殺中去,而他們從中取利。怪不得在我們來之前,風叔叔一再囑咐我們要小心,千萬不可魯莽行事,不然,我們無意中就成了黑風教手中一把殺人的利刀,給他們利用了。現在查明,搶劫血洗我們商隊的不是貓兒山的人,也不是回龍寨的人,是黑風教。”
“山妹妹,現在我們怎麼辦?”
“走!我們到興安縣城郊,找那紫醬臉莊主和那姓石的紅臉漢去。他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可以在那裏找到黑風教一點蹤跡的!”
“好!我們馬上去。”
“小三哥,來!我們先吃飽再趕路。你這一天來,隻吃兩個饅頭包子飽嗎?”
“對!我包袱還有些饅頭。”
“別吃那些饅頭了,我給你帶來了一些好吃的!”
小三子這時才注意到小神女手中提了一包東西,在月下打開來看,有油雞和鹵牛肉,還有一些仍帶熱氣的肉包子。小三子驚喜地問:“你買的?”
小神女笑道:“酒家裏有的是,用得著買麼?順手取過來就行。”
“你是偷的?”
“你別說得這麼難聽。我雖然不問自取,卻留下了銀子,不算偷。說不定我給的銀子還有多,他們還希望我這個小偷多去偷哩!”
小三子笑說:“這樣做卻不大好。”
“你今後真的一點也不去偷嗎?”
“自從明白了偷的結果和利害之後,哪怕我就是餓死,也不去偷了!俠也好,義也好,這始終是一件不道德的行為。”
他們吃飽了以後,連夜就趕去興安,在天剛剛破曉時,他們就到達了。遠遠看見一道火光衝天而起,小神女隱隱嗅到了一股血腥之味,不由一怔,對小三子說:“不好!恐怕那莊院出事了,我們快趕去看。”
小神女首先奔去,一看,果然紫醬臉的莊子起火了,從莊子的內院燒起,火光熊熊的莊子聽不見人的奔走呼喊,似乎燒的是一座沒有人居住的莊院。小神女飛身入院,看見院子已橫了七八具屍體,血染一地。再細看屍體,一個個似被人重掌拍碎了腦袋或震碎了心髒而死去。小神女本想衝進內院看看,值大火已封了路。這時小三子也趕來了,見死了那麼多的人,不禁嚇了一跳,問:“這是誰幹的?”
小神女說:“不知道,顯然是一位慣用掌力的高手所為,不知為什麼殺了他們?”
小三子眼見大火快要燒近,拉著小神女的手說:“妹妹,我們快走,大火燒到了!”
他們轉身走出莊院大門,門口也橫了兩具守門人的屍體,同樣為掌力震碎心脈而死。小神女檢查一下說:“這人的掌力好厲害,內力十分深厚。”
小三子說:“妹妹,你看,那裏還吊著兩具屍體。”
小神女抬頭一看,果然在莊院大門口不遠的大樹上,吊著兩具屍體,心下奇異,暗想:其他人都臥地而死,為什麼要將這兩具屍體吊在樹上?他們是什麼人物?要吊死示眾?
他們走過去一看,不禁又愕然了。一個是那姓石的紅麵漢,一個竟然是紫醬臉莊主,雙雙吊死在大樹上,並且在他們的屍體上,各貼上一張用血寫的大字條。在紅麵漢身上貼的寫著:“此人是在三月貓兒山下血洗一支商隊的大盜,殺人無數。餘代天行道,殺之示眾,以儆效尤。”下麵沒有落款。
在紫醬臉莊主身上的字條寫著:“這是幕後指揮,暗中策劃匪徒們在貓兒山一帶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元凶巨惡,餘殺之以平民憤!”同樣也沒有落款,不知何人所為。
小神女和小三子又不禁相視愕然。這是哪一處的俠義人士所為?還是貓兒山的寨主幹的?要是這樣,他們來貓兒山的目的已達到了,這位高人已代他們報了仇,不必再留在這一帶了。
這時,小神女已聽見有一隊人馬從縣城朝這裏奔來的人聲和腳步聲,顯然是他們看見這裏起火,前來救火了。便對小三子說:“快!我們快離開這裏,不然救火的人趕來,就會疑心我們是這裏的殺人放火犯了!”
小三子說:“不錯!就是不懷疑是我們幹的,也會帶我們去官府問話,那更麻煩。”
於是他們慌忙離開,閃入樹林,直奔曾經住過一夜的山峰而去。他們伏在山峰上往下俯看。不久,便見一隊人馬奔來,有的是城裏的救火人員,有的是附近一帶村子的人,其中有兩三個是官府中的人。可是他們來到時,整座莊院已在一片熊熊大火之中了。他們無法撲滅,隻好斷絕各處火路,不使大火將四周山林也毀了。當然,他們一眼也看見了吊在樹上的那兩具屍體,便解了下來,紛紛議論。
小神女看了一會,拉著小三子悄然離開,最後在一處遠離火場的樹林中坐下來休息。小神女說:“這下好了,我們在這一帶唯一追蹤黑風教人的線也斷了!今後不知去哪裏尋找他們了。”
小三子說:“不知是哪一位俠義人士殺了他們,為民除害。”
小神女問:“你以為這是一位俠義人士所為嗎?”
“難道不是麼?”
“要是俠義人士,殺了紫醬臉和紅麵漢已夠了,何必要將全莊子裏的人都殺光?手段不殘忍麼?可惜我不能進內院看看。”
“進內院看了怎樣?”
“要是他連無辜的老人婦孺都殺害,那根本不是什麼代天行道,為民除害,而是江湖黑道上的恩怨仇殺,不是俠義人士所幹所為。”
“那恐怕是貓兒山人所幹的了。那個什麼林中飛狐,手段不是很殘忍麼?”
“貓兒山人怎麼知道這處賊窩了?”
“這很難說,貓兒山人連靈川那個什麼破鑼聲的肥堂主也知道,林中飛狐帶人飛馬前去追殺,興安比靈川離貓兒山更近,難道他們不能查出來?”
“看來是有這一種可能。小三哥,我總感到這事情太巧了,巧得令人起疑心。”
“怎麼起疑心的?”
“白無常剛剛擺脫了我們,我們要來這裏追蹤黑風教的線索,誰知全莊子裏的人一下就給人殺光,一把火夷為平地,令我們連一絲線索也無法尋找。小三哥,你不起疑心麼?”
“妹妹,你疑心有人搶先我們一步,來這裏殺人滅口,毀滅一切證據?”
“難道沒有這個可能嗎?”
小三子一時沉思不作聲,半晌才問:“要是這樣,那是誰幹的了?”
“你想,這還有誰幹的?”
“是黑風教的人?”
“不是他們,又是誰幹的了?隻有他們,才害怕我們追蹤!”
“不會吧?黑風教的人怎麼這般的,連自己人也殺,他們沒有必要這麼做!”
“怎麼沒有必要這麼做了?”
“他要是想斷我們的線索,完全可以將全莊子裏的人撤到別的地方去,然後放火焚莊,何必要殺死這麼多的手下?今後還有準跟隨他們了?”
“要是不死一些人,那不更使我們生疑?”
“妹妹,他們何必要這麼做?撤走,焚莊,不是同樣令我們無法追蹤麼?除非死的不是他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