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聶十八同意出手,正打算行動時,穆娉娉又急說:“慢著!”
聶十八不明白問:“慢?”
娉娉說:“我們這樣救了至化禪師,必然驚動了黑風教主,以後就難以追查真相了。”
小神女問:“那不救麼?”
“救是要救的,就是怎麼的救法。我們最好令那扛著至化禪師的賊人,好像是一下不慎,摔到深淵中去了!”
小神女怔了怔問:“那至化禪師不一同摔下深淵裏去了?”
“小妹妹,這你放心,你十八哥自有辦法,令至化禪師安然無恙,死的是那賊人。”
聶十八想了一下:“好!就這樣。”
聶十八淩空出手,扛著至化禪師的那個黑衣賊子全身一麻,真的好像一時不慎,失足跌下了懸崖。他大叫一聲,連人帶扛著的至化禪師,一同摔到深淵中去了。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下呆住了。說時遲,那時快,聶十八同時躍起,快如激光,飛下深淵,一手淩空抓住那個裝著至化禪師的大布袋,一手往懸崖石壁輕輕一拍,借著一股反彈的勁力,輕飄飄躍到深淵對麵的一處山峰上去了。這一出神入化的武功,就是小神女也難做到,隻有聶十八才行。因為一個人淩空摔下的重量與勁力,不知比平常增大了多少倍,就是站在地上要接住高空摔下來的人也有危險,不是將自己壓死,也會砸傷。何況在空中接住?單這一股無情力,也會將自己一塊帶到深淵中去,摔得粉身碎骨。而且還是在深夜微弱的月光之下,四周事物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深淵之中,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一般的人,單是站在山道上往下看,已經心驚膽顫了,還敢躍下去救人?所以這一行動,沒有出神入化的武功,沒有一身深厚的內力,沒有靈敏矯捷的身手和黑暗中可視物的本領,怎麼也不敢去嚐試。因為任何一方麵的疏忽和不慎,不但救不了人,連自己的性命也會送掉。但這一切,聶十八輕而易舉辦到了,而且還不為人所知曉。
山道上剩下的一個黑衣賊人,見同伴突然失足,連同至化禪師一塊掉下了深淵,大吃一驚。他想去救已來不及了,而且他也沒有這樣的武功和勇氣。他愣了一會,伸頭探望了一下深不見底的黑沉沉的山穀,不但人見不到,連同伴的叫聲也沒有。當然,他更看不見聶十八的身影與行動,認為同伴和至化禪師必死無疑。他跺了跺腳,歎了一聲,無可奈何而去。穆娉娉悄悄地對小神女說:“小妹妹,你和小三在這裏等候你十八哥,我去跟蹤這個賊子。”她不等小神女回話,人已悄然離去。
小神女本想說,姐姐你留下等十八哥,我去跟蹤。可是娉娉已在她眼前消失,想叫嗎?那就驚動黑衣賊人了,隻好在隱藏處等候聶十八。小三子卻給聶十八剛才的行動驚震了,心想,這能救得了至化禪師嗎?聶大俠不會有危險?黑衣人走後不久,小神女和小三子看有兩條人影從對麵的山峰中,像疾鳥般飛了過來,落在他們兄妹兩人的麵前,一看,不是聶十八和至化禪師又是誰?
原來聶十八將布袋提到深穀對麵山峰的樹林,解開了布袋,以一般人少有的太乙真氣,一掌之下,不但拍開了至化禪師的昏睡穴,也震開了其他被封的穴位。至化禪師清醒過來,略略運氣,見自己已能動彈了,一躍而起,從微弱的月光之中,看見跟前站著一位獵人裝束的中年人,不由訝然。他記得不肖弟子湖鏡突然向自己出手,點了自己的幾處要穴,使自己不能動彈。隨後又有一位黑衣人出現,點了自己的昏睡穴,以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他訝然地問:“施主是誰?”他又打量了一下四周,自己似乎來到一處山野樹林中,又說:“這是什麼地方?老衲身在何處了?”
聶十八說:“禪師,在下聶十八。”
至化禪師更是全身一震,愕然地問:“莫不是人稱的黑豹聶大俠施主?”
“不敢!正是在下。”
至化禪師更是迷惘地說:“施主,老衲怎麼來到了此處?老衲記得……”
聶十八說:“禪師在湘山寺不幸遭奸人暗算,幸而在下經過,不得不出手。”
至化禪師深深稽首道:“多謝施主相救老衲之恩,老衲那劣徒與那奸人,他們現在哪裏?”
“禪師,這話說起來就長了。深穀對麵有在下的人在等候,我們先到對麵,不然,他們便焦急不安了。以後,在下會將事情的經過詳情告訴禪師。不知禪師武功恢複了沒有,能不能飛越這一深穀?”
至化禪師打量了一下深穀,又再次暗暗運氣,沒任何阻滯,似乎反而更添精力,便說:“老衲自問可以越過。”
聶十八說:“禪師!請!”
這樣,他們兩位當今武林最為上乘的一流高手,施展輕功,飛越深穀,輕輕落在小神女和小三子的麵前。
小神女和小三子見聶十八帶著至化禪師安然無恙回來,一顆懸掛的心放了下來。小神女高興地說:“十八哥,你回來了?”又對至化禪師說:“老和尚,你沒事吧?”
至化禪師稽首說:“老衲沒事!”
小神女說:“你沒事就好了。剛才,我們真為你們擔心哪!”
“多謝小施主的關心,請問小施主是……”
小神女說:“老和尚,你怎麼連我也認不出來了?”
“老衲是感到小施主有些眼熟,隻是不知在哪裏見過。”
聶十八說:“小妹,你這一身野小子打扮,叫禪師一時如何能認出來?”
小神女一笑說:“老和尚,我們不是在回龍寨的淩霄樓見過麵嗎?”
“什麼?回龍寨見過?小施主是……”
“我是人稱的侯三小姐呀,這是我哥侯三少爺。”
至化禪師愕然了:“原來是兩位侯小施主,你們打扮成山野鄉村的農家小孩,老衲真的一時認不出來了。”
聶十八這時問:“小妹,你娉姐姐呢?她去了哪裏?”
“姐姐去追蹤那個黑衣賊人了!”
“她去時怎麼說?”
“叫我們在這裏等你呀!”
“看來,她知道那賊人的下落後,會轉回來這裏尋找我們。”
“十八哥,要不,我去尋找她好不好?”
“不用,我想她很快會轉回來的。要是你也去,錯過了,我們又要去尋找你了!”
“你怎知道娉姐姐會很快轉回來?”
“兩個賊人扛著至化禪師要交給他們的教主,想必他們的賊窩離湘山寺不遠,不然,他們在白天扛著個裝人的大布袋,不引人注意?”
至化禪師在一旁聽得莫名其妙,困惑地問:“什麼?他們扛著老衲?”
小神女說:“老和尚,你還不知道呀!你的那個什麼湖鏡弟子,暗算了你,跟著又有他的同夥點了你的昏睡穴,將你裝進大口袋裏,一直走到了這一條險峻的山道上。”
“他們要將老衲交給什麼教主?”
“是黑風教教主呀!聽賊人們說,教主知道你會易筋神功,極想得到你。不然,他們在湘山寺就會將你幹掉了!”
至化禪師聽了更是唏噓不已,正想問黑風教主是什麼人時,穆娉娉悄然轉回來了。聶十八迎上前去,問:“追蹤到賊人的下落了?”
“追蹤到了,原來賊窩在離這裏五六裏路遠的一處深林中的莊院。”穆娉娉對愕然的至化禪師點點頭,笑問:“禪師,你沒事吧?”
“老衲沒事,多謝賢夫婦相救之恩。”
小神女說:“娉姐姐,這裏離賊窩這麼近,眼見天快亮了,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找一處偏僻的無人處,坐下來慢慢談。你說好不好?”
穆娉娉說:“小妹說得不錯,我們真的要趕快離開這裏才好。我相信天亮之後,黑風教的人就會來這一帶尋找失足跌下深穀中的死者。”
聶十八說:“那各位隨我來,我會帶你們到一處沒人來往的僻靜處。”
至化禪師說:“聶施主,老衲還是趕回湘山寺的好,以免湘山寺的空如方丈擔心老衲。”
小神女說:“哎!老和尚,你還想回湘山寺嗎?我看你不用回去了。”
“老衲怎麼不用回去了?”
“因為有人扮成了你呀!”
至化禪師又是一怔:“誰扮成老衲了?”
“是黑風教一個叫賽孔明的人,他的化裝易容手法十分高明哩,穿上了你的衣褲袈裟,簡直跟你一模一樣,所以空如方丈不會擔心的。”
聶十八說:“禪師,我們走吧,到時我們再慢慢詳談,禪師就會明白。”
至化禪師一肚的困惑,隻好跟隨聶十八等人離開。他們各自施展輕功,往東南麵的崇山峻嶺而去,轉眼之間,他們已遠離險峻山道有百裏之遙。晨曦時,他們出現在山鎮附近叢山中的一戶獵人家。這戶人家表麵上是對夫妻,實際上他們是幽穀大院在全州一帶的飛虎隊員,夫妻兩人都有一身不錯的武功,男的姓覃名十二,飛虎隊中人稱十二郎,女的姓韋,人稱覃韋氏。
他們夫妻兩人在晨光之下,見聶十八、穆娉娉帶了一個光頭老人和兩個小孩子到來,心下愕異,不知出了什麼大事,竟勞動主人和夫人親自出動。由於有外人在,他們不便暴露,十二郎隻問:“客官們到來……”
穆娉娉笑了笑:“大哥,我們想借你家休息一下,方便嗎?”
“方便!方便!客官們請進。”
“那麻煩你家了!”
“不麻煩。”
十二郎招呼聶十八等人在廳堂上坐下,立刻吩咐妻子燒水備菜,接待客人。聶十八說:“大哥,我們可能在你家呆上一天一夜的,行嗎?”
“行!行!我家地方雖小,有一處後院,頗為清靜,客官們別說呆一天一夜,呆三天三夜都行。隻是沒什麼好酒好菜,有的,隻是自己種的蔬菜和山裏打的獵食。”
“大哥,我們隻求能填飽肚子就可以了。”
“這樣就好辦了。客官們,請隨小人到後院休息。”
十二郎又帶他們到後院休息。地方雖然不夠寬大,卻十分清靜、幹淨。聶十八滿意地點點頭,說:“大哥,真難為你了,你去忙你的吧,不用來招呼我們。”
“好好!客官們請便!”十二郎便轉身出來,和妻子商量張羅酒菜的事。
小神女凝視十二郎去後的身影,輕輕地對穆娉娉說:“姐姐,你看出了沒有?”
“哦?看出什麼了?”
“這獵人有一身的好功夫!”
“他經常在山野中打獵,有一身好功夫並不奇怪。”
“不!我懷疑他是武林中人,說不定是神秘黑風教的人。姐姐,我們要小心提防了!”
穆娉娉不禁暗暗佩服小神女的目光,不愧是一流上乘高手,從人的神態、說話和行動,一眼就看出了這人有沒有武功。她用密音入耳之功說:“小妹,他是我們的人,你別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小神女笑了笑輕輕地說:“原來這樣,怪不得他這麼熱情招呼我們了。”
這時聶十八說:“小妹,小兄弟,你們將事情的經過一一告訴禪師,以解禪師心中的困惑。”
小三子說:“妹妹,你說吧!”
“哥,你不能說嗎?”
“我,我……”
“好啦,我來說吧!”
小神女便打開話匣子,把事情的經過一一說了出來。最後說了一句:“禪師,請你原諒,我們為了追蹤黑風教的人,沒及時出手,令你擔驚受怕了!”
至化禪師聽了愕然不已,半晌說不出話來。穆娉娉說:“禪師,你不會怪我們吧?為了不驚動黑風教的人,令你冒這麼大的危險,差點掉下深穀中去。”
至化禪師慌忙說:“阿彌陀佛!各位施主關懷、相救之恩,老衲感激不盡,怎會怪罪?何況老衲一直在昏睡之中,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怎會擔驚受怕了?老衲剛才所以不出聲,隻是感到我那劣徒湖鏡,竟然背叛老衲,向老衲下毒手!同時也不明黑風教的人,老衲與他們更談不上結怨,為何如此對待老衲?”
小神女口直心快地叫起來:“老和尚,你難道還看不出,黑風教人一心要挑動江湖上的大仇殺,千方百計製造事端麼?他們才不管你結不結怨的!”
穆娉娉說:“禪師,看來黑風教人急切向你下手,恐怕是禪師擋了他們的道,壞了他們的大事。”
“老衲擋了他們的什麼道了?”
“他們千方百計要挑起這一場江湖上的仇殺,而禪師心地仁厚,慈悲為懷,要平息這一場仇殺。更難得的是禪師為人公正,不聽片麵之辭,不像武當、丐幫的一些人,帶著仇恨之心,也不像其他門派的掌門,心存偏見,認為正邪不兩立。叫他們去調查貓兒山人,就是沒罪行,他們也會找出莫名其妙的罪行來。禪師就不同了,真的要去調查、了解事件的真相。一旦真相為禪師知道,以禪師在武林中的地位與聲望,一言如九鼎,他們還能挑起這場大仇殺麼?說不定他們自己不可告人的陰謀也暴露出來,這怎不是擋了他們的道了?”
穆娉娉的一席話說得至化禪師心中驚震。小神女卻說:“老和尚,黑風教那位神秘的教主,他想得到少林寺的武功絕學,早已要向你下手了,隻是苦無機會。現在你來調查,別說你擋了他們的道,就是不擋道,遲早也會向你下手的。不然,他們怎會安排湖鏡這個人在你的身邊?”
聶十八也說:“對了!初時我們還以為那幾位深夜而來的不速之客會向你下手,我們怎麼也想不到下手的竟然是禪師身邊的一位弟子,令我們也大吃一驚。禪師,這個湖鏡怎麼會成為你的弟子了?”
至化禪師說:“他原是邵陽石門山白雲寺的一位僧人,是邵老寨主特意介紹前來少林寺的。幾年來,老衲見他為人忠厚,向佛心堅,頗有慧根,所以便收他為老衲身邊的弟子。怎麼也想不到他向老衲出手,更想不到他竟然是黑風教的人。這一點,恐怕連邵老寨主也想不到。”
穆娉娉微笑:“禪師以為邵老寨主真的是一位仁義長者、俠道上的人物麼?”
至化禪師愕然:“他難道不是?”
“他的種種舉動,難道沒引起禪師的懷疑麼?”
“他的什麼舉動,引起你們懷疑了?”
“禪師,其他的我們先不去說,單是這一次召開武林大會的目的,誓要蕩平貓兒山,要貓兒山大小五位寨主自盡以謝天下,不然,就不惜他手下眾弟兄們的性命,也不惜武林群雄的性命,拉開一場大仇殺。這就不是一位仁義長者的所為。他怎不去問貓兒山人是不是真的罪惡累累?其實,以貓兒山人的所作所為,不外乎殺了貓兒山附近的一些土豪惡霸,洗劫了他們的不義之財,他們對江湖有什麼危害了?對武林有什麼危害了?值得號召天下群雄來聲討?這不是小題大作麼?”
聶十八說:“禪師,就算貓兒山人有所謂的罪行,單以回龍寨的實力,他們人員廣眾,高手如雲,足可以蕩平貓兒山了,為什麼還要號召天下群雄來聲討?這與挑動江湖大仇殺又有什麼區別?就拿以往的七煞劍門和天魔教來說,他們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藍美人,肆意殘殺無辜,逼害百姓。尤其是天魔教,更與九大名門正派為敵。他們才是真正的危害江湖,危害武林。當時我們不敢也不願號召天下群雄進行聲討,就是有些門派想卷進來,我們也婉言謝絕,以免多傷人命。邵家父子要真的是江湖上傳說的仁厚長者、俠義人士、以除惡為己任,就不應該這麼做。何況貓兒山人根本談不上危害江湖和武林,行的卻是俠道上的事。至於武當雲道長和丐幫姚長老之死,也沒有證據說明是貓兒山人所為,極有可能就是黑風教人的暗中所為。就像他們暗算禪師一樣。”
聶十八和穆娉娉兩人的話,在至化禪師心中起了極大的震動,更不能不心服口服。說到邵家父子不是俠道上人的人士,至化禪師就有點不大讚同了。但也不能不看到邵老寨主在召開武林大會這一件事,是做得不當了。的確,誰人無過?武林中又有幾個能與聶十八大俠相比,全為別人著想?看來邵老寨主也是沒有深思熟慮,或者受黑風教人的擺布,為仇恨心所驅使,才召開了這麼一次興師動眾的武林大會,中了黑風教的奸計而不知道,恐怕邵老寨主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個神秘的黑風教在暗中煽風點火,挑動這一場大仇殺。就是自己,也是才從聶十八的口中知道這麼一個黑風教。至於中原武林各大名門正派,更不知道嶺南一地有這麼一個神秘的幫會教派了,反而鬼臉幫卻有人知道。
小神女說:“老和尚,不但是你,就是貓兒山的少寨主粉麵哪吒在回程中,也遭到了一夥人的伏擊。要是粉麵哪吒死了,貓兒山的人必定憤怒異常,江湖上這一場血腥的仇殺,恐怕誰也阻止不了!”
至化禪師急問:“那藍少寨主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