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傾瀉而下,讓小大青山外的那條小路變得格外靜謐。
小溪兩岸的油菜田也是如此。
很遠處的樹林背後升起了幾縷炊煙,天空中那個大火球的餘暉很快被黑夜吞噬趕緊。
大火球並不肯輕易認輸,它的光在夜的邊緣折射後仍普照大地,知道月亮從它升起的地方升起來才肯退去。
夜幕初降臨,一切肉眼可見的事物還都能看清。
褒姒不見了。
油菜地裏豎起了一根長著白毛的棍子。
棍子是禁止的,隻有清風拂過的時候,那細長的白毛才會隨風搖擺數下。
許久之後,東方的群山已開始泛起微弱的白光,一隻小鐵蟲爬上了白毛棍子頂端。
鐵蟲子在向小溪對麵油菜田背後那條小路眺望。
一切如舊,很靜,甚至聽不到田間本該有的鳴蟲的聲音。
鐵蟲子回到地麵上,仰頭焦急地看著酣睡的褒姒。
它終於還是伸出下爪子準備去叫醒那隻懶貓。
褒姒在它的爪子距離自己長長的白須還有相當遠的距離時抬起了頭,它有些不耐煩地看了一眼鐵蟲子說道:
“你要是總這麼沒有耐心,下一次不帶你出來玩了。”
是,對於它而言出了那位,所有的戰鬥都隻是一種玩。
而那位,有人說它已經死了,但它不這麼認為。
作為神獸界的老大,八隻雞有著比它更強大的耐心和意誌。
起初它本不願意答應雨生的這個請求,後來實在感到無聊,帶這個沒見過世麵的蠢貨出去看看也好。
可鐵蟲子不僅蠢、膽小,更重要的是它還很煩。
那雙藍色的雙眼讓鐵蟲子無話可說,它承認,那是一雙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可惜自己沒有。
風瞬息間變大。
那些還未完全成型的油菜夾互相拍打,似乎隨時都可能墜落。
沒人關心它們的命運,就像那些年戰鬥中死去的無辜百姓一樣。
“來了。”
褒姒並沒有起身,它用餘光看了一眼東張西望的鐵蟲子說道:
“你或許該爬到我背上了。”
……
小路的盡頭,有一間很隱蔽的土地廟。
數年前一個雷雨的傍晚,有村民看到閃電擊中了土地廟,此後這裏便沒人敢靠近。
當時據目擊者向青田府的先令郭青田講:
“那晚雷聲大雨滴小,風也很大,莊東頭一株大柳樹就是那晚被風掀翻的。小老漢敢拿性命擔保,閃電中一定有東西……”
老漢有些激動。
他所看到那道閃電的確與別的閃電不同,閃電中有一道黑影。
雖然黑影被閃電擠壓的變了形,凡夫的肉眼還是能夠看清,若是目力極好的修行者甚至能看清他的模樣。
唯一的目擊者講述自己所見之後當晚便消失了,連個屍首都沒留下。
……
土地廟很小,綁三個人顯得有些擁擠。
郭青田淡淡地望著趙元莯和孟小江,對於眼前這兩位年輕人,他似乎有幾分內疚。
其實他並不知道,即便是二人數日前不發好心救他出去,他們也會被這間土地廟的新主人抓進來。
他跟不知道自己拚著身家性命所圍護的正義,在大人物看來,那隻是紛繁複雜的世界中一條相對重要的線而已,大人物布局的一種手法。
而他僅僅是這條線一個可有可無的點。
“你還是跟我們一起逃出去吧,青田府需要你這樣的人。”孟小江還在試圖說法他。
逃。
這是過去數年裏郭青田想到最多也是做得最多的事情,此時他對這個字有些抵觸。
“我一定查,即使要浪費掉更多歲月。”
郭青田曾是大青山二代弟子中最早的那一批,逢劍後他選擇了做一名青田府的先令,這一晃便是二十六年。
他的上級承諾過,這個案子結了便讓他作接班人,那樣他便可以觸及更高的天空。
郭青田的信仰趙元莯和孟小江自然不懂,但他們都認為放棄那條更寬廣的道路沾惹塵世是極其愚蠢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