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禍水

蕭逸覺得自己必定是瘋了。

他已經快要記不起為了今日,自己等待了多少年,可是真正到了這一日,眼見著勝利就在眼前,他竟然隻因為聽見穆聽雪將輕塵送到尚書府,就棄了那近在眼前的皇宮,轉而一路策馬狂奔至尚書府。

寧輕塵,不過是一個曾經讓他心動過的女子,憑什麼,讓他這樣中了蠱一般,提心吊膽?

他心中始終反複的重複著這句話,在狠狠踹開尚書府大門的時候,腦中閃過的,竟然是多年前,皇宮中那一處偏遠水域,她一襲白衣,孑然獨立的身影。

不是不知道她有多美,可是在那個夜晚,他才真真正正體會到了什麼是佳人——所謂遺世獨立,所謂傾城傾國。

從那以後,身邊所有的鶯鶯燕燕都褪去了原有的光彩,無數個寂寂深夜,他獨坐於床頭,看著搖晃的燭火出神之時,那小小的火焰中心,出現的其實是她絕美的容顏。

原來,美貌的女子真的是毒藥,從一開始,就不能觸碰。

後來,他親手將那一碗墮胎藥端到她麵前,冷漠,決絕,然而,沒有人知道,當他看著她臉頰滑落的淚水之時,內心深處是怎樣的戰栗。

他在心中喃喃默念對不起,因為他生命之中,從來沒有打算為哪個女子停駐,更何況,那女子對立麵站著的,還是自己的親生母後。

再後來,他發配邊城,而她,遠走京城。

一別七年,他夜夜在不同女子的懷抱中輾轉流連,可是從來未曾忘記過的,卻依舊是那張清冷的容顏。

每一次飛蛾撲火一般的暢快過後,留下的,卻隻有心中無邊的虛無與失落,空泛到令人心悸。

蕭霖找到他,願意與他聯手,助他一臂之力,而唯一的條件是——要她。

他嘴角浮起鄙薄的笑意,心頭暗暗說出那兩個字——禍水。

寧輕塵,你果真是禍水。

然而他同意了,答應蕭霖,蕭晟死了之後,寧輕塵,給他。

他用所有的不在乎掩飾自己對她的渴望,他身上的背負,不允許他為了一個女子不顧一切。

然而,已經勝利在握的此時此刻,他終於沒能再把持得住。既然已經注定勝利,那就讓他任性這一次,為她而任性一次。

尚書府內十分的安靜,他派人封鎖了前後的門,隨後滿府的搜尋,卻沒有一絲結果。

他一身銀色的盔甲,僵直了身子站在暗香疏影樓前,想起這裏,是第一次見到她的地方,禁不住伸手撫住了自己發涼的胸口。

突然之間,卻從另一個方向傳來女人尖厲的呼喊聲,他怔住,轉頭看去。

卻是那久病在床的馮夫人,不知為何,如同發了瘋一般,叫喊著往府門口的方向衝去。

蕭逸心中隱隱一動,沒有讓人阻攔她,而是一路跟隨著她踉踉蹌蹌的步伐,朝著某個不知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