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的傳播很順利,不知道什麼原因,連衛相子思都在幫苟變的忙,因為躲在深宮之中的衛公也知道了消息。
幾十年前,孔子的孫子孔伋,字子思的大儒在和衛公交談了幾次之後,得出一個結論,衛公這個人貪戀權力,還很固執,總結起來就八個字‘乾綱獨斷,剛愎自用’。這是五十年前的事,那時候的衛公是衛敬公,並不是現在的衛公姬頹,如今是個快要到古稀之年的糟老頭子。不管是哪一個衛公,‘乾綱獨斷,剛愎自用’的性格都繼承了下來。
姬頹聽到謠言,一時之間也吃不準,到底是真是假。
他也不找人詢問,顯得自己很無能。
於是就一個人在衛國的宮殿裏瞎琢磨,如果是真的,好辦,列國對於流亡過來的其他諸侯國的貴族,甚至公子,要麼裝作視而不見,要麼就是優待。如果是假的,衛公也不準備處理邊子白的問題,就當視而不見算了。
作為魏國的小弟,衛公長期籠罩在魏侯的淫威之下,而楚國和魏國是敵對國。可此時一時彼一時,當年楚趙聯軍打敗了魏武卒,讓魏侯懷恨在心。要是知道有一個複仇種子在衛國,肯定要來討要。按照衛公的尿性,肯定不給啊!按理說當小弟的,要有當小弟的覺悟,可衛公就是這麼騷氣逼人。現在楚國和魏國的關係緩和了,主要是趙國將楚國北上大軍暴揍了一頓,楚國已經不是吳起那個時代的楚國了。
加上魏國在河西之地和秦國打得不可開交,每次損失都很大,可秦國也沒有占到便宜,這個春秋時期的五霸之一的列強,如今卻已經站在國家崩潰的邊緣了。國力和魏國差太多,已經不是幾場勢均力敵的戰爭小勝能夠挽回了。陽城君的兒子,對於魏國和趙國來說都不再重要。當然對衛國也不重要。
如果真如傳言所說,邊子白是陽城君的幼子,那麼按照時間來算,他離開楚國流亡的年紀大概在十來歲。按照調查的結果來看,邊子白的來曆應該是貴族。年紀是對應的上。可問題是,陽城君的家人不是都死絕了嗎?
戮王屍,罪三族。
陽城君作為領頭鬧事的人,必然逃不過楚王的追究。兒子能活下來的可能真不大。那麼應該是私生子,衛公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讚。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招來國相子思,對他這位親戚兼職國家的執政說到:“據寡人的考證,邊子白此子來曆已經清楚了。”
“君上可是密探傳來了消息?”
衛公姬訓感覺良好的搖頭道:“寡人雖沒有派遣密探,但通過已有的消息加以整合得出結論,邊子白乃楚國後裔,他在帝丘多次買過大米。加上他年紀,還有衣冠和配飾,都有楚風。從而得此結論,邊子白很可能是陽城君的兒子,但不是嫡子,而是私生子,雖不中亦不遠已。”
衛公的做法在後世有一個很應景的形容詞,腦補。
吃大米的是楚國人,是貴族,那麼就妥了。這是哪國的道理?
子思捏著胡子的手一哆嗦,突然下巴一陣劇痛,好家夥,扯下來一小撮胡須,疼地他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雖說很配合苟變的想法,宣揚邊子白的來曆與眾不同,從而抬高邊子白的聲望。作為執政多年,衛國最有權勢的權貴之一,他發現人才地能力並不弱,得益於衛國比其他諸侯國更高額的國民教育普及程度。隻不過有些人就算是發現了,也沒有什麼用,人家根本就瞧不上衛國,更不想在衛國出仕。
可有些衛人是扶不起的爛泥啊!
還有一些衛人,因為國策和國力的原因,淡薄了出仕為官的心思,比如說苟變。
在他看來,邊子白的來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從邊子白的身上看到一種獨特的氣質。這種氣質在吳起身上也有。當然和邊子白接觸不多,他對於這個少年郎的心性還不太了解。至於說和軍政才能都是一流的吳起相比,邊子白更沒有相提並論的資格。於是這種考量就不是比才幹,而是比性格,不拘泥一格,行事讓人摸不著頭腦,卻很有目的性。
打個比方說吧,就說西瓜。個大的熟且甜,那麼按照已有的經驗,找個大的采摘,找到甜的西瓜的可能性就越大。吳起就是那個大個西瓜,而邊子白在外型上可能形似。
所以,子思覺得邊子白有培養的價值,可以試一試。僅此而已。
可眼下,事情仿佛變味了,衛公的加入讓原本很簡單的一件事複雜了起來。楚國公族陽城君的私生子,那麼楚國太宰那邊是肯定沒有記錄的。身份問題就成了一個謎,誰說都可以,就是無法證實。
可這樣真的好嗎?
假如邊子白是個野心勃勃的少年人,忽然間有了這樣一個身份,加上衛國的背書,說不定他還真的能回到楚國去。畢竟下令處死陽城君等人的楚王熊臧還在位,可這位的日子不太好過。楚國接連在對蜀國和趙國的戰爭中失敗,楚國西部邊疆已經從進攻轉入防禦階段,北上也失去了可能。而楚國內部因為當年‘戮王事件’被牽連的貴族的抵抗越來越強烈。可以說,熊臧已經是內憂外患的局麵了。他如果想要緩和楚國內部的矛盾,就不得不接受采取更加懷柔的辦法,比如說赦免當年‘戮王事件’中被牽連的70多個家族。首當其衝的就是名聲最為響亮的陽城君。就算是邊子白回到了楚國,對於衛國來說也是有利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