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府庫中將關於潘毅的文案都拿過來。”
做戲做全套,說不知道,就要不知道,就算是假的,也要裝出十分像出來。丁祇大步流星走到宮門口對站在宮門口的親信喊道。做事負責有但當的丁祇這才回過頭,繼續來到殿中,等待著衛公的詢問。可衛公開始有點倦怠了,放下手中的簡牘,說道:“如果都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也沒有看下去的必要了。”
“君上說的是。”丁祇倒沒覺得可惜,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機會。一個人謀劃,就算是再聰明的人,也要做好謀劃失敗的打算。就算是上位者,也總會有各種理由和意外讓他的謀劃泡湯。
而丁祇,他的幾十年宮廷生存的法則中第一條就是,任何錯失機會的時候,都不要氣餒。
很快,管理宮廷府庫的閹人將關於潘毅的記錄找了出來。丁祇是衛公的眼睛,他盯著整個衛國的朝堂,如果他對一個郡守的屬官都非常了解,恐怕事情就不會簡單。按照衛公姬頹的好奇心,很容易露出馬腳。
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姬頹自己去尋找答案。這中間,丁祇要做的就是在姬頹毫無自覺之下,一步步的引導姬頹朝著他希望的方向產生興趣,從而關注,最後欣喜的發現問題。這才是做臣子的正確方式。
如果什麼都在國君產生興趣的時候就說出答案,未免顯得太張揚,甚至讓國君失去上位者的樂趣。
居高臨下,丁祇如同子夜的夜梟,雙眼中的寒光凜冽。
“怎麼就這麼點?”
府庫的管事閹人當時就跪下了,哭喪道:“老祖宗啊!就這麼一卷啊!這卷簡牘還不是潘毅一個人的,連帶著他家裏三代人的記錄都在這上麵了。”
讓人諷刺的是,潘毅告發邊子白的罪狀和文書,竟然要用車拉。可他自己在府庫額記錄,隻有小小的一卷簡牘。還連帶著他老爹,耶耶的記錄都在上麵了。讓人唏噓不已。
丁祇臉色稍霽,擺手道:“下去候著。”
“君上!”
姬頹攤開卷軸,老年人雖說晚上睡不踏實,可精力和年輕人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他打算草草看一眼就結束了,畢竟睡意上來了,沒辦法。
潘毅的祖籍朝歌人,是隨同成公遷都帝丘的老人。祖父潘乞,下士,在擔任城正,是守衛城門的小官,一生無錯。父親潘修,當初趙國侵犯邊境的時候,隨衛公出征,逃跑的時候掉下車摔斷了腿,沒等回家就死在了路上。
按理說,這是家族汙點啊!
可到潘毅的時候,他的爵位從中士晉級了,成了上士。主要原因還是因為當時戰場上最先逃跑的是衛昭公,就是姬頹的老爹。說出來丟人,可趙軍雄渾,氣勢如龍,當時的姬頹雖說還年輕一些,可架不住衛國本來就慫,他當公子的時候就更慫了。爹跑,兒子跟上,隊形不能亂。加上幫忙的大哥不在,衛國軍隊兵敗如山倒也不足為奇。
事後,為了掩飾,昭公將陣亡的貴族後裔繼承爵位的時候都往上提了一級,算是這是遮掩。
姬頹看到此處,雖說隻有短短的幾句話,卻給出了一個古怪的評語:“潘家是個守成之家!”
意思就是潘家的家風不錯,不是壞人,是好人。再說了,還是老臣子的後代,有句話怎麼說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子不言父過,老爹坐下的事情,他當兒子的隻能認下。再說了,那一次,他也跑了。唯一和潘家不同的是,他的馬好,車子夠堅固。
可就算如此,姬頹說什麼也說不出口,潘家是——忠良之後。
潘家的表現隻不過是隨大流,衛國對外一直擺爛,真要說忠君報國,就有點過了。其實衛國說弱,也不能算弱小。武王建周朝,分封八百諸侯國,就算沒有六七八也是有的。春秋初期,留下的諸侯國也有二三百。可進入戰國,就十來個。衛國就是其中之一,不得不說,衛國也曾經強大過。
比如說,刑國、長狄、共國等等,都是在春秋時期被衛國滅掉的諸侯國。衛國也不是沒有雄起過。隻不過,這是衛國先祖的輝煌,最近的也都近兩百年前發生的事了。
如今的衛國,對外作戰不利……這真不能怪國君不努力,這是傳統。所以,潘毅老爹丟人的行為,被粉飾成了正常狀況。
不過翻到潘毅的履曆就有點奇怪了,先是在戚邑遊學多年,回到帝丘之後,很長時間沒有混出頭。最後由中大夫木璃舉薦,出仕。出仕之後的表現很差,在帝丘的城府曆任府庫,最後被提拔到了郡丞的職務上。按理說,帝丘沒有大夫城守的情況下,潘毅居其位應該不難。可問題來了,帝丘的城守的官職不低,可潘毅的爵位太低,不足以服眾,所以就在郡丞位子上多年,卻一直無法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