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看了一眼如同漆黑的堡壘,隱藏在黎明前的邯鄲城。秦越人微微吐出一口濁氣,憋屈不已。明明是一個將死之人,卻還要大辦酒宴,作為一個醫師,一個在邯鄲城中有著偌大名聲的醫師,他很不理解趙國國君的這種荒唐做法。
可是對他來說,就難了。
要是趙章在他手裏死去,甭管是這麼死的,恐怕最後他將承受趙國公族所有人的怒火。
成為國君暴斃的罪魁禍首。就算是他在趙國國都邯鄲城內活人無數,但是要是傳言出來他把國君害死了,恐怕沒有任何一個趙人敢站出來給他說一句公道話。思來想去,最後隻能逃跑。留在邯鄲,最大的可能就是身首異處,如同一隻雞一樣被殺掉。
一想到這個結局,他就忍不住嚇得肝顫,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嗎?
大人物的死,小人物跟著陪葬的事還少嗎?作為一個趙國人,他很憂傷。但同時,他的家族不會承認自己會是趙國人。秦氏出自於周王室,屬於和周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就算是能夠攀上周王這個親戚,也沒有什麼炫耀的地方。如今的周王,混的還不如一個小諸侯來的舒坦。就和鬧市上小孩子拿著一錠黃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黃金上,搶奪是必然的結果。以為忌憚的就是和他們擁有同樣心思的劫匪,而孩子十根本保不住黃金的。周王已經無力保護象征著王朝威嚴的九鼎,象征著天下權柄的九鼎,可是九鼎卻在周王的宗廟裏擺放著,這就是原罪。任何一個有野心的諸侯,一想到那麼弱小的周王竟然擁有九鼎,就氣不打一處來。
秦越人緊了緊身上的包袱,他的包袱裏沒有錢,他怕帶錢會在路上被人害了。
像他這樣的醫師,走到哪裏都能混上熱飯吃,沒必要為了一些財物,將自己給搭進去。
賄賂了小宦官,讓他乘機從家門裏收拾一些簡單的行禮逃跑。他在邯鄲也生活了好幾年,活人無數,積累的財貨雖然無法和高門大閥相比,但是家產也頗為可觀。真要是拿出一大筆錢來,對他來說壓力也不算大。之後,馬不停蹄的跑到城門附近,就他行醫多見,在邯鄲多得是被他從閻王殿前拉回來的人。在城門守軍之中找到幾個想要報恩的人真不難。幾個士卒偷偷將他從城頭上用藤條籃子放下去,在黑燈瞎火的時候,誰又能發現?
原本準備去魏國看看,可是在去年見過一次魏侯,從麵相上看似乎有短命的跡象。齊侯似乎也有隱疾,而且病入膏肓……
要是中原諸侯知道秦越人如此想他們的話,估計早就死好幾回了。
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去周國碰碰運氣,畢竟那才是他秦氏的故土。
再說,衛軍。
朝歌城內聽到上軍打了打勝仗,全城轟動,連帶著在大河渡口也熱鬧了起來,人們從城內趕來觀看從趙軍手中繳獲的戰馬。
看著一頭頭高大的戰馬,盡相呼喚:“偉哉!”
消息連隔江相望的戚邑也被驚動了,而渡江的船隻將為首的將軍運送過了大河之後,立刻騎上戰馬進入了戚邑城內。唯獨心靈受到很大傷害竟然不是被迫從村莊裏遷移進入城邑的衛人,畢竟他們為戰爭而損失了整整一個家。而是在戚邑城內駐守的軍隊。他們心驚膽戰等著趙軍鋪天蓋地一般的衝過來。可惜,什麼都沒有,連個趙人的斥候沒有出現在戚邑城外過。獲得了活命的機會的同時,內心卻是酸酸的,因為他們的兄弟軍隊獲得了戰功,而他們隻能傻傻地站在城頭上,等到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消息。
南哲,戚邑城內職務最高的官員迎接了到訪者。
不過來者似乎並不在乎南哲的表現,而是從懷裏拿出了一份密令給南哲之後開口道:“將軍,這是將主軍令,限期接到軍令之後,三日之內將水師布置到馬邑附近的河麵上,逾期不辦者,以畏敵不前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