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副所長看看羅村長,輕聲道:“老羅,這事兒你說還是我說?”
羅村長長歎一聲,道:“還是你說吧,我老啦!有些事記不清楚嘍!”
不知道為什麼,嚴冬寒感覺羅村長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身子也佝僂了起來。
劉副所長沉默一會兒,臉看著窗外,似乎在懷念著什麼。丁小薇這會兒已經緩過勁,又是一臉好奇的催促道:“劉叔叔,你倒是快點講啊。”
劉副所長道:“這事兒還得從三十年前說起,那時候我才二十五歲,剛從警校畢業分配到靈陽鎮派出所。那時候的靈陽鎮人比現在淳樸得多,我們派出所並沒有什麼大案要案要破,每天幹的最多的還是調解鄰裏糾紛。”
“有一天,一個青年女子扯著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兒來到所裏,說要報案,報案的具體內容我忘記了。大概意思是跟她丈夫的兄弟鬧了矛盾,讓我們所裏給評評理。這種事情在所裏常常遇到,我也不怎麼在意。不過後來我看到她的檔案資料裏寫的是軍屬,便立刻重視起來,到她家裏幫她調解了矛盾。那次我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小女孩兒,很文靜,很聽話,坐在小板凳上坐姿很端正,像個小大人一樣。”
“大家都知道,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兄弟間的矛盾從來不是一朝一夕產生的,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後來我又幾次去幫她們調解矛盾,但終究是不能去根,來來回回的就有些懈怠起來。我師父告訴我說,她們家出矛盾的根源就是因為男人不在家,有些事情男人隻要在家,不需要做什麼也會少很多事情。”
“我知道這個原因後偷偷查了一下她男人的檔案,想看看為什麼她男人幾年都不回家。但是什麼都查不到,她男人的檔案有密級,我的權限不夠資格查看。沒過兩天,我查這個檔案的事情被領導知道了。領導把我狠狠的訓斥了一頓,說如果不是他為我打包票,我肯定得因為這事被記一次大過。”
“那次訓斥把我嚇壞了,我再也不敢關心那家人的事情了。不過後來還是偶然有兩次機會見到那個小女孩,兩次都是因為學生家長報警說有人把他家孩子打了,一次是小學,一次是初中。當時我很奇怪為什麼看起來那麼文靜的小女孩會毆打同學,我問她,她卻不肯開口。我記得,當時她的樣子很倔強,但坐姿還是同她小時候一樣端正。”
“初中那次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再後來我隻聽過兩次她的消息。一次是以全縣最優秀的成績考入了縣城的高中,最後一次消息就是她沒能上成高中,在那年的一次山洪中,她救了五個小河村的孩子,但是自己被山洪衝走了。等大家找到她時,人已經不行了。那時候的她穿的就是白色的連衣裙,白色的圓頭皮鞋,手腕上那隻女式手表,是她爸爸托人帶給她的十五歲生日禮物。”
“再然後,就是兩年多前,陳院長三十年來第一次回鄉。他找到我說問兩個人的情況,一個叫許美玲,一個叫陳悠悠。我問陳院長,這兩個人跟他是什麼關係,陳院長說那是他的妻子女兒。”
“我告訴陳院長,他的女兒陳悠悠因為救人自己犧牲了,而他的妻子則因為傷心過度,沒挺過那年的冬天,也離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