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成當初告訴胥辰，自己抱著長榕的大腿死纏爛打要對方收自己為徒。
不是這樣的。
被這樣的眼神盯著，六成僵硬的動都動不了。
他以為自己會被踹開，又或者對方用比較優雅的方式——比如用靈力將他擊飛。六成可以預想到，等自己鬆開手，潔白的衣袍上絕對會留下他灰撲撲的指印。
可出乎意料的，他沒有動，對方也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冷漠而又帶著意外的包容，讓六成的心跳突然加快。
“仙長，您、您能做我，啊不，收我為徒嗎，我想修仙。”
一句話被他說的磕磕絆絆，說到最後，他埋下了頭，勇氣已經全部用盡。
“你不認識我。”長榕定定的看著六成，肯定道。
即便揪著自己衣角的手顫抖的不行，可還是沒有鬆開。
“你不認識我，為什麼想做我的徒弟？”她問道。
為、為什麼。
六成的頭埋得更低了。
“我……我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我想修仙，我想……”
他的眼前突然浮現出青霄劍門弟子們的笑容，那種輕鬆，不用在生活中掙紮的笑容。
“我想活的好一點。”
沒錯，他隻是想活的好一點，不用饑一頓飽一頓，不用拖著沉重的雙腿行走於街頭，所以他要修仙，隻要能修仙，即便隻是煉氣，也會活的比現在要好。
他不認識麵前的人是誰，但他認得對方的衣服——是青霄劍門的製服。
而且，她很強，比他見過的所有修士都強。
外門的長老他幾乎都認識，但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那麼隻能說——她是內門的修士。
眼中的光芒逐漸堅定，六成重新抬起頭，“仙長，我一定會好好孝敬您的，收我做徒弟，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孝敬倒是不需要。
長榕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六成。
她一直都很欣賞性格堅韌的人，尤其是深陷泥濘卻依舊掙紮著爬到陽光下的人。
——這會讓她想到自己。
長榕已經是化神期了，可以一眼看穿六成的靈根，普通的水木土三靈根，兩成水兩成木六成土，資質隻能說是一般。
她可以預想到對方的上限在哪裏。
衣角很輕易的掙開。
六成怔怔地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下一刻就聽到淡漠的嗓音。
“走吧。”
怔愣變成狂喜，六成邁著酸麻的腿跟上了她的腳步。
從青塘鎮到青霄劍門的外門，又到內門，再到青流峰。
夕陽西下，繁星燦爛，旭日東升，烈日高照。
長榕的腳步一刻未停。
六成本來已經在酒樓門口蹲了兩天，疲憊至極，現在又毫不停歇的走了這麼久，全憑著一股狠勁。
他不能停下，不能回頭。
最後終於來到了青流峰，六成扶著樹幹喘息，抬頭仰望那似乎看不到盡頭的台階。
終點處，有一個人影。
他看不清臉，但他知道，自己要到那裏去。
快到了，快到了。
他邁著沉重的雙腿，一步步地往上爬，到了後麵，手腳並用，狼狽不堪。
可是身體的極限率先突破了意誌，他眼前一黑，伸出的手還沒有摸到下一節台階，直接昏了過去。
不、不行……
他不能倒下。
空氣中傳來幽幽的一聲歎息。
溯風走下來，伸手將累昏的六成背起，毫不在意自己整潔的衣服因此髒亂，一步一步，帶六成走完了石階。
讓五師弟幫忙照顧六成，溯風去小竹樓見了長榕。
在進門之前，他用清塵訣將自己身上的灰塵和汗漬去掉，又恢複了一塵不染的狀態。
“師尊。”
正在悠然練劍的長榕知道他的到來，手中劍勢沒有絲毫的停滯。
“何必呢。”
溯風幫他的事情，自然瞞不過長榕。
“多一個師弟，還不是需要你照顧。不如沒有，更加省心。”向來喜歡做甩手掌櫃的長榕毫不羞愧的說道，仿佛把自己的徒弟交給溯風來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師尊又何必這麼說，您既然命我去接他，不就是默許讓我幫他嗎？”溯風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