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森林總是格外的陰森,盡管有月光照亮前路,卻始終無法驅散蕭十七心頭縈繞的恐懼。
噠噠的馬蹄聲回響,似乎吵不醒馬背上沉睡的人。
年輕男子在趕路之餘時不時地會抽空看一眼身前輕靠著自己的少女,少女似乎是睡著了,始終保持著這樣的一個姿勢。男子會調整著她在他懷中的姿勢,讓她不至於摔下馬背。
夜靜悄悄的,少女卻突然驚醒,身子微微一晃,急忙伸手抓住了男子駕馬的手臂,還有些驚魂未定。
“十七?”
熟悉的聲音讓蕭十七慢慢鎮定了下來,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說道:“沒事。”
她說沒事,他也就不再問下去。
她慢慢鬆開抓著男子手臂的手,低頭看去,在月光下,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手指顫抖著。
自從那日以後,為了躲開追兵,他們舍棄了馬車,並且選在晚上趕路,雖然很危險,但是會減小被發現的幾率。白日裏他們或多或少都會補眠,晚上天黑看不清人,所以他們都以為蕭十七已經好了,可隻有蕭十七自己明白,那日的事情已經成了她的夢魘,白日裏隻要一閉眼就是滿目的鮮紅,夜間趕路的時候靠著蕭辰淵倒是能睡一會,可是一入睡也是噩夢不斷。每次惡夢醒來,她都覺得手指變得無力,好像什麼都抓不住一樣。她也暗地裏試過,確實漸漸的用不上力了。
她沒有和仍何人說,現在情況特殊她明白的,不能在這個時候因為這種事讓他們分心。
她正看著自己的手指發呆,卻突然感到一陣溫熱。一隻大手覆住了她的手,她轉頭去看蕭辰淵:“四哥哥?”
蕭辰淵感受著顫抖的手指,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她臉上的不安和慌亂全都被他看進了眼裏,他把她的手放在了銜鐵上,然後把抓著韁繩的手放在了她的手上:“什麼時候的事?”
“那天醒過來的時候開始。”蕭十七苦笑道。
“為何不說?”
他們這些天都不曾注意她,也不曾發現那時候留下的陰影對她影響這麼大,蕭辰淵突然有些懊惱。
蕭十七說道:“小事而已,沒必要說出來。”
“你覺得這是小事?”蕭辰淵突然有些惱怒,“若是這樣下去,等到以後你······”
蕭辰淵沒能將那句你很有可能成一個廢人說出來。蕭十七卻好像有些乏了,輕靠在蕭辰淵身上,一句話也沒說。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好像她替別人考慮的時候總是會被訓斥。
蕭辰淵輕歎一聲,道:“睡一會吧,害怕的話就叫我的名字 我就在這裏。”
這一夜,蕭十七第一次睡了個好覺。
進城是兩日後的事情。
在路上顛簸了半月有餘,總算是到了荊州了。
蕭十七借了蕭辰淵的力,從馬背上躍下,打量著四周的景色,一聲感歎:“不過短短半月,卻好像經曆了半輩子。”
蕭辰淵輕敲她的腦袋:“小小年紀,哪來的這麼多的感慨。”
顧恒打量著這二人,說道:“中間分開了幾日,你二人感情竟已好到了這般田地。”
瀧生也掩唇笑著,蕭十七反而親昵地挽住蕭辰淵的胳膊,說道:“怎得,羨慕我有哥哥你們沒有嗎?”
蕭辰淵看著他們打鬧,隻是笑了笑,而後吹了聲口哨,一隻鴿子落在他肩頭,他取了箍中的信,粗略地看了一遍,然後將信毀了。
蕭十七看他臉色不太好,問道:“怎麼了?”
“宋於卿被關起來了。”
隻這一句話,蕭十七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荊州有問題?”
“人多耳雜,我們先去同丘決彙合。”
蕭十七點頭,瀧生同顧恒也沒有意見。四人按信箋上的消息來到了一家客棧。
小二看到他們進來,忙迎了上來:“幾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要兩間客房,再準備一桌酒菜。”蕭辰淵四處看了看,“還有空桌嗎?”
小二有些為難:“真對不住,眼下這會確實沒有空桌,若是幾位不嫌棄,與人拚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