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瑾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所說的話。
好像，她第一次體會到做了孕婦之後，別人贈予的溫暖。
畫家見她眼神不對，微微皺起眉：“你在看什麼？難道，我臉上有東西？”
他的臉，雖然表情沒那麼豐富，不過渾身上下居然都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氣定神閑的感覺，好像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驚訝。
顏瑾搖頭：“沒，沒有，我隻是，隻是好奇，您的弟弟……好像跟您不太一樣。”
畫家抿了抿唇，臉上顯現一絲不悅：“那不是我弟弟，我也從沒認過他。”說著，他起身朝著廚房去。
顏瑾慢慢起身，她時刻告訴自己，今天是帶著任務過來的，既然對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那一定要拿下才好！
畫家端著茶出來，見她站著，倒是些許驚訝：“恕我冒昧，你先喝茶，我化人物畫之前，需要先觀察一陣，所以，你就隨便在這間屋子裏走走就好，不用太過拘束。”
畫家的毛病，顏瑾不懂，不過隻好先答應下來。
喝茶，玩手機，或者到窗前走一走，從天亮到日頭西沉，再到天漸漸黑下來，她感覺自己都無聊死了。
可是那個畫家還是在一邊拿著鉛筆在紙上畫畫，然後又擦掉，或是作廢掉。總之來來回回無數次，他依舊緊皺著眉頭，看樣子還是沒找到感覺。
“那個，你平時作畫的時候，都在什麼地方？是不是跟環境有關？要不要去外麵？”顏瑾現在無比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畫家搖搖頭：“與環境無關，隻是覺得，你身上帶著一股子陰鬱的氣息，好像被什麼壓的喘不過氣似的，我想要找到的是，你眼神中的一些光亮，可是，我始終都沒找到。”
顏瑾自覺，好像是被說中了心事似的。
她現在與家庭斷絕關係，被曾經最愛之人無限折磨，身上壓著五百萬的債務，要怎麼在生命中感受到光亮？
無論如何，她現在都沒辦法想象到幸福兩個字。
“你，有什麼顧慮嗎？”
見她沉默，畫家突然問道。
顏瑾一愣，手上的茶險些灑出來。
顧慮嗎？當然有，可她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是從顧景柔死去的那一刻開始？還是從她知道自己懷了顧景深的孩子開始？
“或許，我也可以換一種畫法。”畫家說道，起身進了裏屋，不一會兒拿著一盒新的油彩出來了，“你先等等，我來挑個背景，進行一次新的嚐試。”
顏瑾點點頭，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要九點鍾了，她從前以為，畫家畫畫很容易呢。
又過了大概兩個小時，畫家一聲重重歎息，在宣示著畫稿的完成。
他露出了算是半天以來的第一個微笑，不過也隻是勾了勾唇角罷了：“你來看看吧，雖然這個畫風不太像是我，但……我總覺得需要去做這麼一種嚐試。”
顏瑾起身，朝著畫板走過來。腳下不知是什麼，她沒踩穩，一下子朝著一邊跌過去，幸好畫家離得近，接了她一把，重新幫她站穩。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