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一開車載著她來到老人家門前, 四周已經沒有人了, 角落裏還參差不齊的長著幾顆雜草,乍一看真有些荒涼。“她馬上就搬走了嗎?”楚蓉問:“去哪?”公司應該不會無良到給她一個髒『亂』差的房子。“去一個適合養老的小區,”陸澤一把車熄了火,抽出手來拍拍她的腦袋, “你就放心,剩下的交給我。”哎呦,看這句話說得多有男人味。不愧是她男朋友。楚蓉跳下車, 還沒敲門, 老人就率先出來了。她穿著藍『色』碎花的衣服,腳踩著一雙棉拖,拄著拐杖,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條縫:“老遠就聽到你們說話了,感情真好。”楚蓉笑嘻嘻的勾住陸澤一的胳膊, 得意的揚揚下巴:“我的。”現在她還記得這位老人家交代的那張支付紙條呢, 上麵的約會內容簡直是太和她的意了。“是是是,你的你的。”老人利索的將摁在把上的手鬆開:“你們冷不冷?趕緊進來。”“不冷不冷。”楚蓉擺擺手,還想說什麼,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這姑娘, ”老人麵『色』一涼,抬手“啪”的就給了陸澤一後背一巴掌。“你怎麼照看的?”那聲音大的出奇。“真的不冷,”楚蓉趕緊道,“我們先進屋。”天哪, 可別給她小哥哥打壞了。“抱歉。”陸澤一在老人銳利的目光下,一本正經的牽起了楚蓉的手,“是我沒照顧好你,回家一定負荊請罪。”“這才像話,要不是看在人家姑娘稀罕你,我早把她介紹給我孫子了。”老人橫了陸澤一一眼,轉身進了廚房:“你們先去屋裏坐著,我馬上就來。”四周圍飄著飯菜的香氣,楚蓉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身體一側,勾住陸澤一的胳膊,低聲問道:“剛剛那下疼不疼?”陸澤一點頭:“疼。”嚶,她就知道。剛剛那一巴掌簡直是太響亮了,老人家有時候動手也會沒個輕重,楚蓉吸吸鼻子,抬手胡『亂』的在他背上『揉』了『揉』。“你心疼我?”“是這裏嗎?”楚蓉按住他後背的某個地方,輕輕的『揉』了『揉』。“其實還好,”陸澤一捏著她的另一隻手,一邊把玩一邊說,“親親就不疼了。”“嗯?”她沒聽錯。陸澤一指指自己的嘴巴。真以為自己的三歲小孩,什麼呼呼就好了,親親抱抱就不哭了?“你信不信我曝光你?”楚蓉哼出一聲,敷衍的碰了他嘴角一下:“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那我是哪樣?”楚蓉想了想,掰著手指頭一邊數一邊說:“不許離我太近,不許跟我說話,不許碰我......”她說了一大推,最後總結:“反正就是那種大律師的眼神和姿態,特別冷漠。”她把最後這四個字咬得極重。畢竟是點睛之筆,是不是?“對她們來說,我是律師。”陸澤一握住她的手,“對你來說,我是男朋友。”嚶?楚蓉伸出一根手指,威脅似的戳了戳他的肩膀,聲音嚴肅:“說,這些話都是跟誰學的?”一定是有什麼大師傳授他,不然就是以前有經驗。這家夥實在是太可惡,太犯規了。嚶,臉又開始燙了!陸澤一說:“我關注了你微博裏麵所有的人。”楚蓉的嘴角僵住。“我沒事的時候,就會隨便看看。”“什麼女生最喜歡聽的甜言蜜語啊,最喜歡的東西啊,感覺最甜的男朋友啊,還有小狼狗小『奶』狗......”陸澤一認真的回答道:“我平時都有研究。”哇哦。楚蓉驚呆。這個人是怪物。“你、你研究這個幹什麼?”她話都說不利索了,天知道她之前都收藏了些多恨嫁,多中二,多羞恥的東西。“這還不明顯嗎?”陸澤一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著她,道,“我這麼做,當然是為了讓你更喜歡我啊。”“有些雞湯是有毒的,你知不知道?”“隻要能讓你喜歡,毒的我也喝。”楚蓉:“......”完了完了,這家夥簡直是病入膏肓了。不過——楚蓉猛地湊過去,狠狠地親在他的臉頰上:“獎勵你。”大笨蛋。誰能想到那個業界精英,出了名的淡漠清冷的男人在這兒一邊拉著她,一邊給她說這些粉紅『色』的情話。真是賺到了。上次來沒仔細觀察,楚蓉環顧四周,目光落在電視機旁邊的一張照片上。嗯?楚蓉眯起眼睛,相片上的那個人大概十六七歲的樣子,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口紅花了,”陸澤一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我給你補上。”頭可斷血可流,口紅不能花。楚蓉立刻掏出手機,將相機調成自拍模式。“好像是有點,”楚蓉從背包裏掏出個兩寸多長的口紅,剛要補,陸澤一從她手裏拿了回去。“怎麼了,”楚蓉問,“顏『色』不好看嗎?”“好看,”陸澤一將口紅旋轉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捏著她的下巴,道,“我給你塗。”真是要命。楚蓉擺擺手:“我可以自己的。”陸澤一彎了彎眼角,說:“你臉紅了。”誰臉紅了?他那隻眼睛看到她臉紅了!“太熱了。”楚蓉扯扯自己的衣領,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其實我不應該穿『毛』衣的。”沒事刷什麼微博,不好好工作!“別害羞,我幫你。”陸澤一用拿著口紅的那隻手隔空筆畫了一下,說,“給我個機會。”靠,這也太帥了。別說是機會,人給你都行。楚蓉咽了一口口水,一邊乖乖的湊過去,一邊威脅道:“你要是敢給我塗壞了,今天晚上就自己睡。”“不會的,”陸澤一說,“我認真研究過了。”事實證明,他的確是認真研究過了。陸澤一的力道很輕,手法細致。他低著眼睛,安靜認真的望著她,仿佛正在做世界上最有意義的事情。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別咬嘴唇,”陸澤一抵了低她的下巴,“壞習慣。”“哦。”楚蓉鬆開。“你的嘴巴隻能我咬,知道嗎?”陸澤一又補充了一句。嚶,這是什麼撩人的小惡魔啊喂!“好了。”過了半晌,陸澤一才鬆開她,楚蓉連忙拿出手機,手不停照了照居然感覺還真不錯。“你怎麼會研究這個?”楚蓉隨口問道。是為了找機會給她塗一次嗎?沒想到她家陸先生還這麼浪漫呢。陸澤一一邊把口紅擰上,一邊說:“反正也是被我吃掉,還不如我來打理。”啊啊啊啊果然不應該問他,又撩人!楚蓉放下手機,問:“說實話,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我?”“嗯。”“因為我漂亮?”陸澤一抬手『揉』小動物腦袋似的,『揉』了『揉』她的發頂:“你想什麼有的沒的呢?”“那就是因為我的才華?”楚蓉一臉認真。陸澤一搖搖頭,脊背靠在後麵的沙發上。怎麼這也不是,那也不對的。“反正我身上一定有什麼優良品質吸引著你。”楚蓉像是得到了自我肯定似的點了點頭。她真是個小機靈鬼。老人家沒一會兒就端上菜來了。她做的都是些家常飯,什麼麻婆豆腐,白菜燉粉條啊,香氣隻往楚蓉鼻子裏鑽。太幸福了,楚蓉戳齊了筷子,開吃。“上次沒招待你們,這次終於補上了。”老人心滿意足的一邊笑一邊看著兩個人:“我明天就要走了,也算是個紀念。”楚蓉咽下嘴裏的東西,問:“您的孫子來了?”“對。”老人高興的音調提高了幾個度:“他正好出差,可以回來一趟,順便陪陪我。”楚蓉點點頭。好消息。“這個就是我孫子,”老人轉過身子,伸手拿過不遠處的相框來,一臉笑意,“你看看是不是長得特別俊?”楚蓉接過相框。鷹鉤鼻,薄唇。男孩的眉間皺起,似乎對照相的人很是不耐。一個人臉從楚蓉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叫什麼名字?”楚蓉手指加重力道。“辛和安。”老人回答。果然。楚蓉猛地轉頭朝自己身邊的男人看過去,後者卻朝她微微一笑,安撫似的『摸』『摸』她的手。“他帥我帥?”楚蓉:“......”他明明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辛和安是凱進老板的名字,楚蓉之前見過他一麵,那個時候她還是乾安的一個小員工。他給她的印象隻有四個字:不屑一顧。楚蓉抬起頭來,他怎麼會是她的孫子?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啊。“怎麼,”老人笑眯眯道,“你們認得?”認得,何止認得。陸澤一將相冊從楚蓉手裏抽出來,一邊遞還給老人,一邊道:再讓她看下去,我會吃醋的。”楚蓉眼神僵硬,隨意的扒拉了幾口飯,就飽了。這種事情為什麼陸澤一不早跟她說?飯後,老人拽著她說了很多關於辛和安的事情,中心隻有一個:這個孩子多麼的孤僻,多麼的孝順,多麼的有思想有主意。楚蓉隻能機械的點頭,終於兩個人告別的老人之後,楚蓉壓抑的火氣才冒了出來。她快步走到車旁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就坐了進去。“你怎麼不早跟我說?”“我要是早說了,你還會來嗎?”陸澤一反問。就算如此,也不應該這個樣子。“你別生氣,“陸澤一道,“我是因為太了解你了,所以才沒提前告訴你。”又是這樣。上次倪悅的事情也是,怕她衝動,拚命的捂住事實不告訴她。“你之前接到這個案子的時候,是不是就知道了?”陸澤一頓了一下,“嗯”出了聲。“你不信任我。”“我沒有。”楚蓉冷哼一聲。陸澤一轉動方向盤,很快的開到了大馬路上。“我們是情侶,”楚蓉深吸了口氣,道,“你從來都不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前麵是紅燈,陸澤一踩下刹車。“辛和安的事是,倪悅的事是,你自己的事情也是,”楚蓉轉過頭來,一字一句的問,“到底為什麼?”她不值得信任嗎?她該承擔的已經有能力承擔了。“我想了解你。”陸澤一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聲音低啞,道:“我們回家說。”楚蓉哼笑一聲,搖搖頭:“我很生氣。”她生氣的不隻是因為他沒告訴她關於凱進老板的事情,還有別的。他有秘密,楚蓉一直都知道。可他們是情侶啊!這麼長時間了,關於陸澤一的父母家庭,職業背景,之前發生過什麼事,為什麼認識自己,為什麼既然認識還要裝不認識等等等等,她全都不知道。楚蓉按了按太陽『穴』。這麼細細算下來,她就連他喜歡的顏『色』,最愛吃的食物,最愛聽的歌都不知道。“我還算你的女朋友嗎?”楚蓉側過頭,輕輕的問。情侶不應該是互相磨合的嗎,為什麼要給她機會猜忌?綠燈亮了,陸澤一猛地一拐彎,將車停在了路邊。楚蓉聲音平沉,道:“你說讓我了解你,可你從來不給我機會。”陸澤一作勢想要『摸』她的手:“我——”楚蓉躲開。陸澤一動作僵住。“你在害怕什麼?”楚蓉問。辛和安的事情隻不過是個□□,現在火焰已經順著繩子往燃燒了起來,如果到了某一個點,也許就會引爆□□。楚蓉安靜的凝望著他。這個男人,她是真喜歡,所以不想爆炸。“怕你離開我。”陸澤一回答。“為什麼?”楚蓉問。“如果你家庭條件不好,那我告訴你,我家庭條件也不好,你現在已經成了知名的大律師,根本用不著自卑。”陸澤一眼神幽深,像是下一秒就會把她整個人吸進去似的。“又或者,你們家可能犯了什麼事情,有什麼矛盾摩擦等等等等,這些都無所謂。”楚蓉眼神直白,道:“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懂嗎?”無邊的沉默。他是在想什麼,猶豫什麼?楚蓉沒來由的開始緊張起來,她縮回身去,剛打算放棄,陸澤一便開口了:“我見過你爸。”刹那間,四周圍仿佛安靜了。車聲,鳴笛聲,都被隔絕在外。楚蓉轉過頭來,一臉不可置信:“你說什麼?”“那次火災,我爸爸也在裏麵,”陸澤一聲音沙啞,道,“但他是被救出來的那個。”仿佛有什麼東西狠狠地敲擊了一下她楚蓉的後腦勺,緊接著是疼痛,麻木,一片空白。“陸澤一,你在說什麼夢話?”“我本來是想選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你的。”他仿佛忽然失去力氣似的,一下靠在椅背上,喃喃道:“可我現在好像找了一個最錯誤的時間點。”......那時候的陸澤一剛剛十五歲。濃煙漫天,烏煙滾滾。無處條火舌瘋狂的『舔』舐著一家粉末廠,周圍全是驚叫的聲,燃燒的聲,東西“嘩啦嘩啦”的倒塌聲!“爸!”陸澤一想要跑進去,卻被人從後麵強行抱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房子一點點被燒黑。“我爸爸在裏麵,誰快去救他!”人們都遠遠的看著,沒人敢靠近一步。“爸!”陸澤一瘋狂的想要拜托束縛,可手臂上的力道極大,狠狠的壓製住他。喉嚨被撕扯的生疼,消防車的警笛由遠而近,幾名穿著橙『色』工作服的人帶著麵罩飛快的衝進火海裏。“發現幸存者,發現存者!”“水槍!”各種聲音撲麵而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怎麼忽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嗆鼻的濃煙圍繞著陸澤一,隻聽裏麵再次傳來“咚”的一聲,仿佛又什麼東西癱倒了。不論如何,一定要先救爸爸!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