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言,我最後一個願望是,你不許忘了我。”
女孩熟悉清脆的嗓音仿佛就在耳邊,季瑾言猛的睜開眼睛。
臥室裏安靜得針落可聞,隻有醫療儀器“滴答”“滴答”的聲音……
季瑾言下意識往大床旁的小塌上掃了一眼,眸光驟然暗淡了幾分。
他一如往常地起身、洗漱,他站在鏡子前神情漠然地穿衣,清晨微光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和勁瘦的腰身。
男人俊臉上沒有半分笑意,渾身散發著拒人於千裏的冰冷氣息。
他打開衣櫃,從第四個抽屜裏翻出一天深藍色的斜紋領帶,女孩的聲音驀地又響在耳邊:“季瑾言你看,這是我逛街給你買的新領帶哦……什麼嘛!我品味哪裏差了?我不管,這是我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往事曆曆在目。
男人拿著領帶的手緊握成拳,青筋驟現,他猛的闔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才恢複到那淡然平靜的神色。
站在鏡子前係好了領帶,男人終於走到小塌旁。
那上麵,昏睡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全身幾乎都插滿了管子,雙唇蒼白得無血色,但卻一點也不影響她的美貌。
那個清俊挺拔的身影站在小塌前看了好久好久,直到眼眶微微發酸,他才輕輕俯下身,修長白皙的手撫摸著女孩精致卻又蒼白的臉,極輕極柔的,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早安,我的……笨蛋。”
他的聲音很低很啞,似乎在抑製著某種情緒,隱隱透露著一絲卑微和怯意。
話落,輕俯下身,在女子蒼白的唇上印上一吻,滿帶憐惜,一如往日。
那時,她還是會跟他耍賴撒嬌的賴皮蟲。每天清早,他都會“按時”喚她起床,而她通常皺眉嘟囔一聲“還來得及,再睡一會嘛”,之後又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有時,她賴床賴得實在過分,明明學校還有早課要上,卻總抱著僥幸的念頭繼續跟“周公”約會。
他眉一皺,便用某種影響社會和諧的方式把她叫醒——薄唇湊到她嘴邊封住她的唇,讓她終於無法呼吸……被迫清醒。
對待無賴的方法,就要比無賴更無賴。
有時,他故意不叫醒她,任她在臨近上課的最後20分鍾手忙腳亂地起床、梳洗、穿衣…而他卻風輕雲淡不動聲色地吃早餐喝咖啡。
她通常會惱羞成怒地惡人先告狀:“季瑾言你這大壞蛋,怎麼不叫我起床!我要遲到了啦!”
而他的回答一般是:“嗯,故意的。”
要是不讓這笨蛋受點教訓,她又怎麼會長記性。
……
銘刻心間的一幕幕回憶又浮上心頭,季瑾言心頭微窒。
陸星辰,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肯醒來再看一看我?
352天。已經352天了,眾人都讓他放棄,可是,他怎麼可能會放棄?
……
“先生,”老管家突然敲響了門,“您起來了嗎?”
男人眸色微凜,此刻,他的聲音沒有半分起伏,清清冷冷,“有事?”
老管家的眼裏閃過一絲猶豫,“老爺和夫人派人到山莊來,說請您回季宅一趟。”
靜默半瞬,季瑾言淡淡“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
目送著黑色的卡宴車緩緩駛離山莊,張清緩緩吐出一口氣,神情猶疑地看向身旁的老管家,“古叔,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
古奕長舒了一口氣,雙眸沉了下來,麵無表情的開口,“難道你希望先生一輩子就守著這麼個活死人?他的一生,不能就這麼讓一個女人給毀了。”
張清張了張嘴,苦笑道:“但是這事先生遲早會知道,他會殺了我們的。”
古奕神色冷淡:“有老爺和夫人在背後撐腰,你還怕什麼?況且……”他頓了頓,“那個女孩,如果不是先生執意用儀器維持著她的生命,她早就已經死了。你以為,她還有蘇醒的可能嗎?”
聞言,張清一愣,旋即苦笑搖頭。
是啊,當初醫生已經說得很清楚,陸星辰蘇醒的幾率隻有2%,除非有奇跡,否則,她這輩子都要在昏迷不醒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