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秋雨一直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一間高級的私人醫院裏。手術室的紅燈一直在亮著。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走廊凝結的空氣,是霍東衍還有Nick。
梁喬文向兩人略一頷首,算是打了聲招呼。
“陸星辰怎麼樣?”霍東衍問。
梁喬文看一眼不遠處背對著他們的男人,輕聲答:“醫生說,準夫人她……脾髒出血、胸骨撞斷、刺穿心髒、顱內出血嚴重……”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他還好嗎?”霍東衍臉上難得出現嚴肅深沉的臉色,望向不遠處靜立在窗前的高大頎長的身影。
那男人正直挺挺地站著,他雙手染上的血跡並未清洗,已經全然幹涸,背影裏透著說不出的酸澀與苦楚。
他周圍的氣壓,冷沉得讓人心悸。
梁喬文苦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末了,垂眸不語。
那個男人,此刻怎麼會好?
他親眼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孩倒在血泊之中,又怎麼可能會好?
梁喬文從季瑾言成立Yan之初就跟在他身邊,在他看來,總裁從來都是克製、冷靜、沉穩、理智的,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攪亂他平靜的心湖。
可這次,梁喬文親眼見證了這個男人的失控,在他臉上看到了頹敗、痛苦、恐懼的神色。
更見證了他更為狠厲的一麵——
在將陸星辰送到醫院手術室之後,他立馬就派他去徹查湖心大道的監控錄像,然後根據當時監控拍到的車牌號,抽絲剝繭般一下子就將背後的人給揪了出來。
是鄒辛。
那個曾有份參與散播關於陸星辰的謠言的人。
梁喬文還記得真凶找到後,季瑾言用幽冷如在地獄中傳來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請最好的律師,用盡一切方法,我要讓那個人這輩子都待在牢獄裏,永生不得出來。”
將一個人此生的自由全數剝奪,遠比一槍了結他的生命,要殘忍得多。
……
季瑾言也不知道自己在窗邊站了多久。
他的腦子裏是混亂的,正劇烈的疼痛著。可他卻恍若未覺,依舊直挺挺地站著,不發一言。
或者說,他早已習慣了這陣劇烈的痛楚。
無數熟悉的畫麵如碎片一般在他腦海裏漂浮著,然後那些碎片漸漸聚集拚合起來,緩緩的,拚湊出一段完整的記憶……它們不再是一片混沌,不再是模糊不清的。
一點一滴,所有的曾經與回憶,已拚湊成一幅巨大無比的畫卷,清晰的呈現在他的腦海中。
那是一段……曾經作為交易而被人奪去的記憶。
破壞時光空間……逆天改命……
原來,他曾經失去過她一次。
然後,他逆了天,拚盡一切,將她找了回來。她終於重新回到他的世界,還會每天跟他撒嬌、吵鬧,在他麵前嘻嘻哈哈得像個孩子,會綿糯溫軟地喊他的名字……
季瑾言的胸膛裏湧現著一股慶幸的情緒……這是一種失而複得的慶幸……
慶幸,他終於將她找回。慶幸,他又一次被她吸引,然後再次愛上了她。
是的,慶幸。
即使她如今還躺在手術室裏,脾髒出血、胸骨斷裂、顱內出血……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