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是胡橫!”關山海吃驚道。
老頭沉默不語,拿起葫蘆,猛灌酒。
“老頭,你別瞎說,胡橫可比我年齡還小一輪,你都老得掉渣了!前幾天,你指著山上那個瘦子說,他是胡橫,報仇未果,相思成疾,不思茶飯,骨瘦如柴。我雖人到中年,記性可不差。你前幾天說的話,這就打算不認賬了!”關山海感覺自己被耍了,始終不願意相信,麵前的老頭,就是胡橫。
老頭不語,葫蘆裏的酒喝完了,直接開了一壇酒,再喝。碗都不要了,葫蘆也扔在地上,喝!
講故事的人,在感染他人之前,首先要感動自己。如若連自己的內心都無法撼動,了無興趣,如何引起他人共鳴?
關山海隻當是老頭猶如演戲般進入了角色,無法出離。隻待老頭稍稍緩和,大醉後醒來,方可一探究竟。此時嘛,自然不客氣的也開了一壇酒,自斟自飲,排解憂愁。醉了便好,一切苦難夢中了。醉了便好,愁情往事都忘掉。醉了便好,醒來豔陽高照。活著便好!
紙糊的窗,有些破損。一縷光亮,催人醒。
老頭迷迷糊糊,似在夢囈。接續起故事,斷斷續續的講著。醒來的關山海,昏昏沉沉,也不願起身,躺著聽。
胡橫被白衣人擄劫到此,放置山腳舊屋中。羊神山有陣法,出不去,外敵難入。
心中有恨,不得解,仇人眼前,卻錯失良機。胡橫三天三夜未睡,熬紅了雙眼,白了頭。
此後數次尋死不得,又遇名師東方鮮馥。唯得釀酒古方,喝酒消愁,釀酒還恩。
古方雖好,名師已逝。百般摸索,不得其法。胡橫缺不得酒,必然要釀酒。苦研半年,終得其法,爾後釀酒技藝,已與先師不相伯仲。
酒能解愁,一時之愁。酒醒,憂愁不減反增。再多的佳釀,也隻有一時之功效,再多的宿醉,總要醒來。
酒已不能解愁,釀酒還得繼續。貪得一時癡迷不悟,好過整日仇怨滿懷。更何況,命已不能草率了結,先師雖逝,不敢有所不敬。活?帶著仇恨活,帶著悔恨,一日又一日。一年勝十年,愁容滿麵,俊臉極速老去。
“狗東西,為什麼不讓我殺了他!”胡橫罵過白衣人無數次,也挑戰白衣人無數次,無用。三腳貓的胡橫,根本沾不到白衣人身子。他又罵白衣人衣冠禽獸,以大欺小,有本事教他本事,再打過。
白衣人教了,他也學會了,還是碰不到白衣人一根汗毛。
羊神山上的人,陸續多了起來。也時常有人過來叨擾,實則騙酒喝。胡橫也不在意,有人陪著喝酒,便與眾人講故事。
眾人起初聽得津津有味,時間一長便沒了興趣。與其浪費時間一遍又一遍的聽相同的故事,不如喝完酒便走,該睡睡,該練功,還得練功。誰家沒點糟心事,誰心裏沒有點遺憾?你老是重複同一件事情,耳朵真的會起繭子,聽不進去了呀!
胡橫倒也實在,雖然不喜歡這幫人的態度,卻也沒斷了他們的酒水供應。不用說,這幫人,幾乎個個都是苦命的人。就白衣人那副喪門星的樣子,羊神山容得下富貴榮華的子弟嗎?
東方鮮馥傳給他的技藝,終究是死物,唯有釀成酒,再分與眾人共飲,方能體現價值。
有時,胡橫也會想,若是有朝一日出去了,憑著手藝,倒也能做個富家翁。到時,想盡一切辦法打壓苗善,讓苗善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