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攜手高樓,依舊樓前水流(五)
歡顏見他神色略帶淒楚,慌忙道:“那個,我知道他對你不厚道,不過他對我的確很好……”
“否則,你也不會成為他的太子妃,是不是?”
歡顏心慌,忐忑地抬眼覷他,卻又看不出他有任何嘲笑或不悅的神情。他的眼神清澈,溫柔含笑,讓她莫名地便靜下心來。
她輕輕道:“我討厭他和那些人一起害你。”
許知言歎道:“處於他的立場,他並沒有做錯。”
歡顏道:“處於我的立場,他在傷害我至親的人。”
“至親的人……”
許知言重複著,默然地看著她,忽張臂,將她擁到懷裏。
歡顏又想落淚。
就像昨夜,他們花了好久時間,才找回了最初雙人合奏的感覺。
然後,她就這樣沒用地一直掉著淚,依在她熟悉的懷抱裏哭泣好久,最後被他輕輕扶起,送到床榻上安睡。
他如此自然地做著那一切,好像她還是小時候那個半懂不懂之際,一心依賴信任他的小小女孩。
好像已經忘了,他們之間,曾有過那樣激越到生死相依的另一種感情。
如飛過急瀑,奔過激流,行過深澗,最後那樣平靜地泊於一池清澈見底的湖水之中。
還回得去嗎?還回得去嗎?
許知言揪痛地看著這個差不多在自己懷裏長大的女子,慢慢低下頭去,親向她的唇。
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秀逸麵龐,歡顏忽然間慌亂。
她避開他的唇,趔趄地退了兩步,腰部抵到身後的桌子,才穩下了身。
她蒼白著臉,對著那雙靜靜凝視她的眼睛,好久才道:“二殿下,我已經……是蕭尋的妻子。”
許知言眸心一暗,然後輕輕笑了,“蕭尋要我帶一句話給你。”
“什……什麼話?”
“他問你,是不是又迷路了?”
耳邊忽然便傳來蕭尋幾次有意無意說過的話。
他那樣半真半假地說:“我擔心有一天,你找不到回我身邊的路。”
想到他跟許知言說這句話的神情,她忽然間惶恐起來,甚至心頭似乎有堅冰被破開般的裂痛。
她失魂落魄地道:“我……我迷路了嗎?”
許知言靜靜地看著她,低聲道:“我不知道你是迷了路,還是不願意回去。不論是哪個原因都不要緊,你隻需記住,這裏有扇門永遠敞開著,絕不會……再不小心把你關在門外。”
他轉身,青衣素影,慢慢走下了木梯。
歡顏更加失魂落魄。
她迷惘地看向窗外,試圖找到另一個瀟灑不羈的身影。
蕭尋……現在在哪裏?又在做什麼?
她不但不認識回蕭府的路,甚至……連蕭府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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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隔了一日,歡顏說要去見楚瑜時,許知言很是驚訝。
他對於歡顏和楚瑜的恩怨再清楚不過。那次被劫囚禁,於她隻怕是終身無法消磨的惡夢。
歡顏道:“是母親的遺願,想和他把之前的一些誤會解釋清楚。橫豎今日無事,我便去一次吧!”
許知言黑眸深邃,在她臉上一轉,“你來吳都好些日子了吧?怎麼一直都沒去見他?”
歡顏道:“一時忘了,今天忽然想起來。”
許知言便笑了笑,“目前朝中形勢複雜,那些知道我們從前淵源的,打聽到你住在了錦王府,無不認為是我把你哄回來預備怎樣。這楚瑜和我仇怨結得也不輕,若是這時候過去,隻怕誤會還沒解釋清楚,又添出點什麼誤會來!不如等一等,待眼前的事塵埃落定了,再來好好安排這事吧!”
歡顏道:“我如今也不是個平民丫頭,由得他想打就打,想殺就殺。這樣公然過去,他還敢公然拿我怎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