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去黃泉路幹什麼?”
司機師傅清冷的聲音從柳三千的前座傳來,打斷了她的神遊外太空。
“我叔叔好像在那裏開了家旅館。”
柳三千把手撐在車窗上,頂住自己的下巴。眼睛看向後視鏡,妄圖在鏡麵中找到司機師傅的容貌。卻隻能看見望向自己的一雙眸子,眼角有幾道皺紋,眼神之中有幾分探究。
“姑娘說的可是‘兩生’旅館?”
“沒錯,就是那個名字。”
看起來這家旅館好像還蠻有名的。
“原來如此,你是那位大人的……”
“算算日子,也是時候了……”
司機師傅咕咕噥噥了幾句什麼,柳三千沒有聽得太清楚。
“你認識我叔叔?”
“那是自然。”
前麵的男人輕笑了一下,就好像柳三千提了一個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位……就像一團火,小姐應該知道的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這是一種什麼籠統而又模糊的形容啊!不過,從男人的形容來看,至少他叔叔應該不壞。
“小姐,‘兩生‘寄托了在下許多美好的回憶,萬請您務必珍惜。”
柳三千覺得這份責任有點沉重,回憶是一個人一生中最為彌足珍貴的幾樣東西,她不想擅自做下承諾,便沒有答話。
“大家都在猜測您什麼時候會來,若是洛寒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
男人自顧自地說著,也沒有管柳三千有沒有在聽。
這話是什麼意思?大家是誰?洛寒又是誰?
“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小姐,‘兩生’已經到了。”
柳三千看向窗外,一幢古式建築光禿禿地站立在一片土地上。建築物周圍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平地,上麵鋪滿了一種短小而雜密的作物。
古樓前圍著一圈短短的柵欄,柵欄有一個口子,帶出了一條鋪好的小徑。小徑和柵欄的接口處,一左一右地掛著兩個大紅燈籠。
古樓在黑夜中散發出奇異而詭譎的氣息,和這個城市的現代文明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它就好像在這裏站了一百年,一千年,始終如一,亙古不變。
柳三千看著眼前的建築物,它就仿佛在向她招手一般,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她不禁打開車門,走進它,仔細地觀察了起來。
“別擋路,別擋路。”
異常尖細的聲音傳到柳三千的耳朵裏,她困惑地環顧四周,一個人影都沒有。
“快別擋住我了,你這個無禮的女子。”
聲音好像是從腳底下傳來的,柳三千低頭一看。
兩個小老鼠大的東西,正吭哧吭哧地抬著一個小花轎。它們兩個分別帶著一個奇怪的麵具,麵具上的臉呲牙咧嘴的。花轎雖小,但做工異常精致。像是古時候嫁娶之時的那種紅頂花轎。
兩個小東西被突然出現的柳三千擋住了前進的道路,它們毛茸茸的手奮力地扛起花轎,有點氣喘籲籲。花轎上附著的麥穗隨著它們的動作而不停搖擺,前麵的簾子也蕩出一條條漣漪。
“女人,你是個聾子嗎?”
前麵的那隻抬起帶著麵具的臉,用挖好的洞口盯著柳三千。
“誤了吉時,大當家可是會將你碎屍萬段的。”
柳三千其實想說,你們繞過我的腿不就行了,但這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誰知道這些小東西,生起氣來是個什麼模樣。她默默地走開,退到一邊去,眼睛好奇地盯著這幾個小生物。
“新娘嫁,新娘嫁,紅頂花轎來抬她;青璃酒,青璃酒,喝完一口再一口。”
這兩個小東西一邊抬著轎子,一邊嘴裏念念有詞著什麼,搖搖晃晃地向前方的古樓走去。
“小姐。”
是剛才那個司機在喚她,柳三千望過去,前座的男人隱沒於黑暗中,辨認不明。於是她便走上前,靠近了一點。
“大人曾冒死救我一命,此份恩情,我必永記於心。若小姐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請切莫客氣。”
過了一會兒,男人便換了個稱呼。
“有些東西是深藏於血緣的,這一點,我希望您能記住,少主人。”
男人說完後,便駛離了這個地方。
空氣中傳來一聲,“保重,少主人。”
“等一下,我的行李還……”
柳三千詫異地看向自己被放在柵欄旁的行李,疑惑男人是什麼時候下的車。
“青蕪,是青蕪的味道。”
“青蕪回來啦,青蕪回來啦!”
就在柳三千沿著小路走到柵欄口的時候,一左一右掛著的紅燈籠突然叫了起來,把她嚇了一跳。她看過去,卻驚訝地發現這兩個本來一動不動的燈籠在柵欄上活蹦亂跳的,仔細一瞧,燈籠的一麵竟還有鼻子有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