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菱和詹十六二人肩並肩,向著旅館二樓深處走去。
沿途的每個房間外都點著一盞長明燈,豆燈照亮了整條長廊。
白燈如晝,不見夜色。
一副沒有皮肉的骨架手裏拎著一個裝滿了水的水桶,正吭哧吭哧地抬著。她看到走過來的二人,扭捏了起來,“花、花菱先生。”
聲音竟意外的甜美,像個十八歲少女的軟糯嗓音。
花菱向骨妖微微一點頭,“澟骨小姐。”
被忽略的貓妖少年不耐煩地雙手交叉,環在胸前,腳還不時點地。
澟骨的頭低了下去,空洞洞的眼眶害羞地盯著手裏拎著的水桶,“先、先生,要去哪裏?”
“受老爺之名,前去拜訪藥郎先生。”
“哈哈哈哈哈,你們都追不上我!”
“誰說的,你給我等著,我馬上就要追上你了。”
“嗚嗚嗚嗚,你們等等我呀,哥哥等等我!”
前方傳來孩童的嬉鬧聲,嘰嘰喳喳得很是惱人。
花菱看向澟骨身後,四五個到他膝蓋的小妖在追逐打鬧。他們穿著浴衣,每個人的手裏都提著一個小燈籠。
那燈籠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看起來拿這些小妖沒轍。
小妖未到年紀,還不會化形,所以都以原形示人。他們五官扁平,眼睛大得詭異。瞳孔無光,顯得呆滯。
麵部兩側還長著腮,正在隨著小妖的吐息而不停閉合。嘴巴很厚,很寬,臉上還長著各色斑點。
詹十六看到他們,克製不住地伸出了舌頭,舔了舔嘴。
這幾個小妖,顯然是一群小鯉魚精。
花菱上前想要拉過骨妖,“澟骨小姐,你小心。”
話還未說完,那群隻顧著打鬧的小鯉魚精就撞向了站立在拐角處的澟骨。隨著小妖的撞擊,骨妖散作一團。各個部分的骨頭“劈裏啪啦”地掉落在地上,頭骨還在地上滾了一圈。
最小的那個鯉魚精踩到了一根胯骨,整個人向前撲倒,摔在了地上。
“嗚哇,好疼啊!媽媽,嗚嗚嗚嗚嗚,我要媽媽。”
小鯉魚精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碩大的淚珠一顆顆掉落。沒有眼皮的眼睛睜得更大了,紅血絲布滿了眼球,有點恐怖。
“真遜,下次再也不帶你玩了。”哥哥、姐姐們沒有安慰,反而奚落起了最小的那個。
“喂,你別哭啦,真丟人。”
“嗚嗚嗚,嗚嗚。”小鯉魚精抽抽搭搭的。
澟骨不知所措,滾在角落的頭骨輕輕地說:“那、那個,對不起,你別哭了。”
花菱抱起了小鯉魚精,拍了拍他的後背,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顆琥珀糖給他,“吃完糖後,就和好,好嗎?”
少年語調清潤,很是安撫人心。
小鯉魚精嘴裏含著一顆糖,臉頰鼓鼓的,也忘了哭泣,他仰起頭看著清秀的少年,嗯了一聲。
“小寶,你還疼不疼啊?”花菱剛把小鯉魚精放到了地上,其餘幾個就圍了上來,“要不要哥哥背你。”
小鯉魚精搖搖頭,他拉了拉花菱的衣角,“謝謝大哥哥。”
少年微微一笑,眼裏有光,清雅俊揚。
小妖們來時吵吵鬧鬧,回去的時候則小聲交談,相視一笑,場麵倍感溫馨。
花菱看了一會兒,從遠處的地上撿起了骨妖的一根肋骨,放到了那堆滿了骨頭的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