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大點聲!”李青南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他雙手支撐在桌麵上,把臉湊近了對麵的黃毛齊宇,想要聽清楚男人的嘀嘀咕咕。
“會……死,說了我會……死,我不能說,但我又必須……說,我要說……我又不敢說……啊……薔薇花要……開了……”
李青南聽得一臉莫名,覺得這整件事從頭到尾都實在是太扯了。
首先,幾人來自首這一點就非常不合乎情理。如此罪大惡極之人,怎會在一夜之間,就洗心革麵。明明前一天還因金錢糾紛殺了自己的同謀。結果後一天就頓悟己罪,尋求寬恕?
其次,幾人雖被分開審問,且坦白之詞也大同小異,並沒有出入,但怎麼看,這幾個人在自首的時候都平靜過了頭,而且,言辭流暢得不像話,倒像是在背事先準備好的台詞。
最後,也正是李青南最好奇的一點:幾人把一切細節都說了個清楚,唯獨對網站的名字諱莫如深。
這,是為何?
他們麵容的平靜,也隻有在被問及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才會被打破。那避之不及的慌亂,讓幾人看起來反倒像是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受製於他人的提線木偶。
難道網站的背後還有更大的隱情?亦或者是,有利益勾連其間?這幾人,難道隻是為了息事寧人所宰的替罪羔羊?
“既然要坦白,為何還要半遮半掩?你們到底還隱瞞了什麼?”李青南又重重拍了下桌子,想要威懾眼前不識好歹的齊宇。
清脆的聲響散去,齊宇窸窸窣窣的低語也戛然而止,他低下頭去,身子劇烈地抖動了起來。
“喂,你幹什麼?我可不吃你裝瘋賣傻的那一套。”李青南戳了戳齊宇的額頭,力道仿若蜻蜓點水,卻引發了不小的連鎖反應。
黃毛的頭,突然之間,低得不能再低,就好像脖頸驟然斷裂,隻剩後頸肉在牽扯著頭部。
細細聽來,好像是有哢嚓一聲,什麼東西破掉的聲音。
那頹廢的臉,埋沒於陰影,隻能看見蔓延到耳朵邊的青色胡渣。
這一幕,著實是有點詭異。
李青南拍了拍他的頭,心裏發怵,“喂,你……”
男人一動都不動。
青年轉頭看了看四周,並沒有任何人在,連昆蟲這種無處不在的生物都好像不曾踏足過這裏。
咻,餘光中,什麼東西一晃。青年轉過頭去,原來隻是右邊牆上那不通透的黑色玻璃,反著的二人模模糊糊的身影在晃動。
可是……
我們兩個人,並沒有在動……
所以那一閃而過的黑影,到底是什麼東西?
李青南吞咽著口水,慢慢地伏低身子,直到能看見齊宇的麵孔。
“咕咚”——青年又吞咽了一次口水,望向男人低垂著的麵部。
隻見齊宇臉色蒼白,眉頭蹙得很緊,額間的抬頭紋深如刀割。他的嘴皮子還在快速地閉合,卻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看起來,很像是在和人激烈地爭吵。
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睛。那小小的眼珠子在布滿血絲的眼球上毫無章法地胡亂滾動,兩顆黑色的瞳仁並未以同樣的方向和弧度,旋轉著。
李青南看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不由得腳一軟,連帶著身子滑下,弄出了動靜。
亂轉的眼球應聲停滯,回歸到了眼球的中心。齊宇把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皮很久未曾閉合,紅血絲如致命病毒般,飛快地分裂,逐漸占據了眼球的角角落落。
李青南再看一眼,已是一雙紅眼。
齊宇的瞳仁抖得一轉,在眼球裏滑過一個極大的弧度,來到了眼角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