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君醒過來的時候,天色正破開了一個魚肚白。有幾束光線從她的上方投下,於她的臉上,印下斑駁的樹影,葉片浮動,想是有風吹過。
她支起了身子,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密林。旁邊橫著一塊大石頭,岩石荼白若**,卻沾染了一抹猩紅,尤其詭譎。
沈青君迷迷蒙蒙,隻依稀記得,她昨夜好像又碰見了那個可怖的妖物。它戲弄她,追逐她,又想置她於死地。
有人來救她了。
那人於冷月中,手握長劍而來,他揮舞著劍,刺破了妖物的肚。
隻是他的模樣迷迷糊糊,看不真切,有如一團霧。恍惚中,她把那人認作了玄一。
現下回過神來想想,倒不會是玄一。
多半是霍瀾淵。
沈青君攙扶著岩石起來,發現自己全身酸疼,沒有力氣。她頭暈眼花,看這世界像是傾斜著在旋轉,並不安分。
沉重的呼吸一聲接著一聲,像是匿於林中的凶獸正在窺探著她,隨時準備向她襲擊似的。
我這是在哪兒?
怎麼來的這裏?
記憶出現了斷層,她所記得的最後一眼,就是那冷月下手握長劍的英姿勃發。
沈青君邁出步子,踉踉蹌蹌,眼皮子總是不聽話的想閉合,她才走出了一點距離,便已經腿軟的想要倒下。
沉重的呼吸聲近在咫尺。一石之隔。
那獸就在白岩的另一頭。
沈青君聽清楚了它的方位後,一時之間竟不敢再動,她怕發出的動靜刺激到那躲藏的東西。現下的她,是萬萬沒有這個力氣能和它拚命的。
沈青君不動,它亦是不動。兩相僵持不下,這倒不是個辦法。她知道自己沒有多少力氣可消耗了,再如此對峙下去,形勢隻會於她無益。
“有人嗎?”她試探著發出了詢問。
樹影婆娑,隨風搖曳。颯颯——
鳥雀撲騰翅膀,盤桓於林中高空,啼鳴清脆。
隻有這幾個動靜,和著那獸的呼吸聲,周而複始,循環往複。
沈青君見大石頭另一側的怪物並未有所行動,便大著膽子走動了幾步。
她踩在葉片上,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
可那沉重的呼吸聲如常。連起伏都未曾有過。
這下,沈青君就奇怪了。那在大石頭另一邊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她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朝白岩另一頭望過去。
灰藍的肌膚,瘦長到畸形的手腳,凹陷的臉部,凸出的尖牙……
原來是那妖物夜叉。它將她擄來了這裏。
可它的樣子很奇怪。
從它腹部貫穿的大洞流出了明黃色的膿液,一汩一汩,倒像是活泉湧現了出來。
它原本巨大卻又全黑的雙目這時緊閉著,不曾睜開,便少了幾分猙獰。
這妖物凶悍,怎會如此不堪一擊?
沈青君想了想,覺得多半是它被囚於壁中已有一段時日。此刻還並未恢複全部的力量和精氣,才致它隻承下了一劍,便衰敗至此。
此地不宜久留。誰都不知道這妖物什麼時候會醒來,它攜著她到了此處,定是想將她當做口糧,或是補藥,吸她個一番血氣。如今它昏迷不醒,正是逃跑的好時機。
一思及此,這妖物就像是為了要印證她的想法一般,動了動身子,渾身抽搐了一下。手指輕點大地。似乎正在恢複意識。
沈青君不敢再耽擱,她找到了一根較粗的木棍當做拐杖,咬著牙,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一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