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鑒和辯真立於佛堂外,愁容滿麵。
“這沈姑娘可有醒來?”
釋鑒搖搖頭,“她還在昏睡,可玄一的血已經飲下,多半是快醒了。”
辯真凝神思考了一會兒,眉頭越皺越緊,隻低聲道:“長安……怕是出事了。沈家與我聯絡的人斷了蹤跡,我本就心有不安。再加上這沈姑娘來得如此匆忙、蹊蹺,她還自稱‘紫鳶’,倒像是在隱瞞自己的身份,我便更加心神不寧了。”
釋鑒順著辯真的目光,也將視線投向了長安的方向,詢問著,“長安……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南嶺消息閉塞,我還真沒聽幾人說起過長安近況。”
“還有一點,這沈姑娘此番又是遭夜叉襲擊而來的。那夜叉如今重見天日,隻怕……”
“現下疑惑太多,而我們從不主動過問長安之事,將自己暴露於凡俗。每每,也隻等沈家先行聯絡。此次斷了聯係,實在是無法安心。需不需要我去長安探查一番?”釋鑒提議道。
“也好。”辯真想了想,點點頭。
“那我即刻啟程,速速敢去長安。還有一事,這玄一的除魔儀式如今延期,恐生事端。辯真,你定要看好他。”釋鑒不放心地囑咐,“那孩子被我們害慘了,我們框柱了他的小半生,讓他落得如今半佛半魔的樣子,實在是愧對……”
辯真不想再聽,歎了口氣,便立馬回話,“我心中有數,你放心吧!”
釋鑒手腳麻利,才剛說完話,便已上了好馬,他大著嗓門兒,朝辯真高喊:“辯真,不知為何,我有預感。我們離塵埃落定之日不遠了。隻是,不知是禍,還是福?”
“對我來說,並無區別。”辯真高深莫測。
話畢。
一人立於伽藍寺廟口,一人坐於馬鞍。他們二人道了一聲別,便隻留下馬蹄揚起的塵土綿綿。
這南嶺,和長安,就由那九曲回腸的小道,將兩處串了起來。
長安一夜百事哀。而南嶺又將會如何呢?
辯真目送釋鑒走遠,打算去看看那個孩子。他的心魔,如今也抵至了南嶺,就宿在他的咫尺之遠。
仿若神佛在此處搭了個戲台,看那煙火人間,看那滿腔眷戀,看那人事不休,情緣不倦。
戲,已唱到了最後一折。
“我怨你不守承諾,我恨你誑我騙我。可我到底還是……放不下。沈青君,此番你為何要來?”
玄一不再整日整夜呆在佛堂,他終於有了些人氣。此時此刻,他正立於臥在通鋪上的沈青君前,凝視那入夢卻還不安寧狀的女孩兒。
沈青君似乎一直被夢魘糾纏,汗已經濕透了衫裙。她皮膚漲紅,如煮熟的蝦蟹。嘴唇翕動,腦袋亂晃不止。
“玄一,玄一……”她輕聲喚著,沒有著落。
“沈青君,你已為人妻。我該放下你的,可卻怎麼也放不下。你教教我好不好,你當初是如何舍下我的?”玄一冷冷,似在責問。
“玄一,玄一,玄一……”沈青君叫個不休,猶如在喚一個人的魂兒。
玄一鐵麵以對,他隻是站在一側看她,看了半晌,她也叫了半晌。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敗下陣來,以嘶啞的嗓音說道:“我在。”
他重複了一遍,“沈青君,我在。”
沈青君聞言,立馬停下了不安的呼喚,從她的右眼留下了一道水柱,貼著麵滑落。
玄一彎下身子,將額頭抵在了她的額頭,這下子,倒是他開始說個不停了,隻單單重複“我在”二字,便重複了數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