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胤祥生病初期,康熙能夠將他從養蜂夾道中放出來勉力治療的話,說不定不會如此嚴重。隻是那時,康熙所看到的隻是幾個兒子都在覬覦自己的皇位,打壓了這個打壓那個,哪裏有心思去想胤祥?
眼見十三福晉落下了眼淚,黛玉和十六福晉都忙著勸道:“如今好了,皇阿瑪既然已經放了十三爺出來,可見心裏還是惦記著十三爺的。再者現如今在外頭了,傳太醫用藥的也都方便。不用多時,定能好了的。”
十三福晉拭了拭眼淚,強笑道:“我隻是看著我們爺受罪,心裏頭有些難受罷了。倒叫你們看了笑話。”
十六福晉擺擺手道:“十三嫂子哪裏的話啊?誰看誰的笑話去?你若是跟我們不好,也不說這些心裏話了。”
說完,看了看伺候的人,叫她們都下去:“若要你們伺候的時候,再叫你們。”
瞧著人都出去了,十六福晉微紅著臉,躊躇了半晌不說話,隻用手將帕子擰來擰去,好好的一條杭綢帕子不多時便皺的不成了樣子。
黛玉和十三福晉麵麵相覷,到底十三福晉年長了些,忙問:“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話隻說了出來便是了,咱們之間可還用這樣吞吞吐吐的?”
黛玉也含笑看著她。
十六福晉猶豫了一下,心一橫,低聲問道:“也沒什麼,我也不怕你們笑話了。如今我嫁給十六爺都三年多了,竟還沒能產下個一子半女的,那個,那個我看你們……”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唉,我也不繞彎子了。不說十三嫂,便是四嫂子,不過才成親三個月便有了身孕,倒是想問問兩位好嫂子,這,我這到底怎麼著才好?”
十六福晉向來活潑大方,說話也甚是爽利,如今這一番話說得磕磕巴巴,可見是極為窘迫了。
黛玉臉上也紅了,低頭不語。十三福晉倒是細問了起來:“可叫人診了脈?”
十六福晉紅著臉點了點頭:“早就診過了,都說挺好的。可是我這裏就是不見動靜,眼看著府裏頭那幾個越來越不安分了,便是我額娘,也是跟著著急的。上次我遞牌子進宮去給額娘請安,她已經暗示過了,要給我們爺再指進兩個人,名分上恐怕也不會低了。”聲音越來越低,眼中已經隱隱有了淚水。
十三福晉歎了口氣,安慰道:“這有什麼?誰家不是這樣?你看我們府裏頭,這兩年都還有人進來呢。你想攔著,能攔得住麼?”
黛玉靜靜地聽著,心有戚戚焉,又聽十六福晉冷笑道:“我為何要攔著?八嫂倒是攔了,除了得了個妒婦的名兒,可還有什麼?要我說,我倒是羨慕四嫂。”
十三福晉看了看黛玉,笑道:“是啊,我聽說四哥把德妃娘娘賜下的人都關到院子裏頭了,可見是怕小四嫂吃醋呢。”
黛玉聽了,不由得紅了臉,啐道:“你們都不是好人!竟在這裏取笑我了。”
十六福晉看了看屋子裏頭沒有其他人,方才低聲歎道:“誰取笑你了?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聽我們爺說,秀女大選前四哥他們跟著皇阿瑪去巡行塞外,皇阿瑪原是要給四哥指個繼福晉的。雖然不知道是誰,可是四哥竟是執意不肯,為此衝撞了皇阿瑪,被罰著跪了半日也不改口。到底皇阿瑪沒能扭過四哥,這才把你指了給他。人都說愛新覺羅家出情種,我瞧著,四哥莫不是就是這一輩裏頭的?”
黛玉呆呆地聽著,原來自己指婚前還有這麼一段?怪道康熙從塞外回來後,自己參加複選時康熙的態度會如此呢,想來是怪自己了?隻是既然如此,又怎麼會將自己指給胤禛呢?
那個傻子,竟然什麼都不告訴自己麼?
十三福晉見黛玉垂眸不語,恐她沉心,忙笑著打岔,對十六福晉說道:“好了,話說的遠了。倒是給你出主意是正經。”
妯娌三人低低地說笑了許久,直到用過了晚膳,十三福晉才拉著十六福晉去了。黛玉見雨小了很多,囑咐人好生打了傘舉著燈籠地送了回去,自己這裏便叫秋雁她們準備沐浴的東西,洗漱了一番還不見胤禛回來,便朦朦朧朧地睡去了。
胤禛兄弟三人有三年未如今日般齊聚了,竟似有說不完的話,直到了亥時方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