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詞猛地直起身看向岑昱:“你說什麼?”
岑昱直視著孟詞的雙眼,讓她看到他的認真:“隻要你還記得沈信,他就沒死。”
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他活在你心裏。”
孟詞語噎,表情瞬間凝固:這算是哪門子的“沒死”?
她的一雙淚眼無辜中帶著一絲嗔怨地看著岑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候,岑昱淡淡一笑,說:“臧克家在《有的人》裏說過,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所以,隻要你還記得他,他就活著。或者你也可以這樣想,他隻是換了一種方式陪在你身邊。”
他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孟詞無言以對。
但她還是有些傷心,在沈信那樣為她付出後,她卻和岑昱在一起了,過著輕鬆愉快的日子,她怎麼可以?
孟詞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兒,這時候,岑昱卻握著她的手把她拉了起來:“走吧。”
他牽著她的手,帶她前行。
走在盤旋的石梯上,孟詞跟著岑昱,上空間或有幾隻麻雀飛過。等到了山頂,可以眾攬南城全景的時候,岑昱才說:“現在,你現在存在的心理問題,是你太過沉溺於過去,這甚至已經影響到你現在的生活。”
孟詞張了張口,和岑昱並肩站在一塊兒光禿禿的山石上,入目的是此起彼伏的綠和山間蜿蜒的公路,以及公路上偶爾出現的緩慢移動的黑點。
那是人。
孟詞靜靜地站立著,又聽到岑昱說:“人類在失去的時候,會強化自己對已失去的事物的感情。你以前和沈信的感情太好,所以你不能接受失去他,甚至想永遠停留在已經逝去的時光裏。但從現實的角度上來講,你不能做到,所以你覺得很挫敗,甚至覺得既然沈信因為你而死,如果你過得很好,和我在一起,就是背叛沈信。你不能接受這一點。”
岑昱的話一針見血,孟詞啞口無言。
這時候,岑昱又說:“但那畢竟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了,你不能因為過去的事情影響現在的生活。人總是要往前走的,他救你,是希望你活著,生活幸福,而不是沉溺在悲痛裏。”
孟詞恍然大悟,她怔怔地站著,曾經她和沈信在一起的畫麵一一在她的腦海中閃現,讓她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她知道岑昱說的都是對的,但她很難接受,甚至……
她一邊喜歡著岑昱,一邊又放不下沈信,這樣的自己,讓她感覺糟糕透了。她吸了吸鼻子,放眼望去,她看到了南城市經過多年的發展成為二線城市的發達城市後的樣貌,高樓林立,立交橋交錯縱橫,公路上車如流水人若螻蟻,都在各自的軌道上前行。
一邊是繁華的都市,一邊是環境清幽的別墅區。別墅區為了突出其賣點,走的是高精路線,專攻一部分人不喜歡熱鬧也不喜歡人多的心理,在山間錯落著依地勢而設計建造的小別墅。
這時候,她的世界是明亮的,她站在了那個隻有自己一個人的世界的出口,看著她的世界之外的大千世界。
她靜靜地立在岑昱的身旁,頭微微地抬起四十五度角望天,天上漂浮著自由自在的白雲,白雲的縫隙間,太陽露出了大半個身子,將光線投入了這滾滾紅塵。
“岑昱,你說的,我都知道了。但即使知道自己是太過沉溺於過去,卻還是無法自拔。我不知道這種感覺你能不能明白,我是真的很傷心,很想回到過去我們還小的時候。那時候沈信和王臨都在,我們都很好。”
她說著,聲音中又帶了一絲微哽:“我很抱歉,岑昱,我很抱歉我以這種狀態和你在一起,這對你而言,是不公平的。我真的很難過,這種難過讓我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沒意思的,不管做什麼都沒有意義,好像存在和消亡都沒有多大的區別。我知道這種情緒不好,但我就是控製不住。”
說著,孟詞又開始哭了。她一邊哭一邊說:“我很抱歉,讓我哭一會兒吧。”
因為感覺到悲傷,強自壓抑哭泣的本能會讓悲傷的感覺加劇,所以,岑昱盡管心疼,但並沒有阻止孟詞。他隻是微微地歎了口氣,將孟詞的頭按在了自己的懷裏,讓她哭個痛快。
他希望自己能代替孟詞去悲傷,她永遠都高興快樂,但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每一個人都會產生情緒,但不管是什麼情緒,都需要自己去克服,別人不可能幫得了忙。他們能做的,也隻有提供自己的經驗和建議,僅此而已。
這天,在這天氣明媚之時,望著錦繡山川,孟詞埋在岑昱的懷裏哭了很久,好像要把所有的悲傷都一瀉而通。
等她哭過之後,心裏好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