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院外便傳來了一陣不輕不重力道剛好的叩門聲。
江容本來打算重新梳一下頭發,發帶都取下來咬到了嘴裏,聽到聲音,就三步一跳地過去開門。
門外是她兩個師侄,見她一隻手還在腦後抓著頭發,皆是一愣。
她動作飛快地捋順發絲,取過發帶一邊動作熟練地開綁一邊道:“等會兒啊,我先紮個頭發。”
事實上,說完這句的時候,她差不多已經打完了結,隻差整理一下發尾了。
整個過程結束得太快,叫還杵在門口的追命看得目瞪口呆,畢竟在追命的認知裏,女人梳頭可是件相當麻煩的事,哪會像她這麼快。
真不愧是小師叔,追命想。
相比他,無情倒是沒表現得太驚訝。
無情隻默默地等到江容綁好那頭漂亮的長發,旋即抬眼道:“昨夜小師叔問起京城有意思的去處,我未能答上,特去詢了詢三師弟。”
“三師弟說,他可以陪小師叔出門逛逛京城,不知小師叔意下如何?”
追命回神點頭,嬉笑著保證道:“小師叔放心好了,整個汴京,就沒有我崔略商不熟的地方!”
兩位師侄如此熱情,江容也不好拒絕。
她點點頭:“那我收拾一下,我們就出發吧。”
盡管方才已經見識過了她紮頭發的速度,但聽到這句收拾,追命還是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位小師叔要認真梳妝一番再走。
所以江容一進屋,他就倚在院牆邊拿起葫蘆自顧自喝起了酒。
結果半刻鍾不到,江容就推開門出來了。
“好了,走吧!”她說。
“您、您收拾完了?”他抿著酒問。
“對啊,洗把臉的事,能要多久?”江容不以為意,伸手抄上戟放至身後背好,末了朝他歪了歪頭,仿佛在問他:不走嗎?
少女美貌天成,又氣質出眾,縱使不施粉黛,也足以吸引人的心神。
不,應該說正因為她半點粉黛都不施,才更顯得她一張臉瑩白無瑕,麵上每一處都透著紅妝無法堆出的靈動。
追命倚在牆邊,隻偏頭瞧了一小會兒便下意識別開了眼,語氣正經道:“既然小師叔收拾完了,那就出發。”
兩人穿過半個神侯府,行至大門附近時,正好撞上一隊抬著轎子的人馬。
那轎子遮得十分嚴實,抬轎人進門時,更是將動作放得再小心不過,一派生怕癲著轎中人的模樣。
江容掃了一眼,猜這是諸葛神侯的客人。
她順口問選擇了側身主動避讓的追命:“那是——?”
追命:“那是金風細雨樓蘇樓主的轎子,他應當是有事與世叔商議才過來的。”
江容微微驚呼:“哇,紅袖刀蘇夢枕?”
追命點頭:“正是。”
他話音剛落,才穿過正門的轎子忽然停了下來。
下一刻,那些抬轎人調轉方向,正對往他們,而坐在轎中的人也伸手掀開了轎簾一角,露出一張蒼白卻俊逸的臉來。
江容:“???”
任誰在一覺醒來之後看見自己仿佛進了古裝劇拍攝現場,都不可能立刻毫無障礙地接受,江容也不例外。
於是她反複睜眼閉眼,試圖從她以為的“夢境”裏掙脫出去。
……結果當然是失敗。
失敗的同時,她還發現自己縮水了,從一個十八歲的少女變成了一個才出生沒多久的小嬰兒。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穿到了一戶姓江的人家,依然叫江容。
江容是個樂觀的人,穿越已成既定事實,能繼續用從前的名字,在她看來就稱得上是好事一件了。
於是確認自己真的穿越後的一個月裏,江容幹脆該喝喝該睡睡,全然放鬆了自己。
她從這具身體父母的對話裏大概推測出了她爹是個武功很高的大俠,而她娘則是個妙手回春、聲名遠播的大夫。兩人十分恩愛,也十分疼她這個女兒,每每抱起她,都笑得格外溫柔。
江容覺得比起她以前看過的許多穿越小說,她的運氣算挺好了,爹疼娘愛又不愁吃穿,隻要不作死,將來總歸不會混得太慘。
這麼想的時候,她完全沒料到,以她的身份來說,她其實有的是作死的資本。
事情還要從她的滿月禮說起。
江家夫婦在江湖上聲名雖響,但行事並不高調。
就算是為慶祝她滿月,也隻邀請了些關係密切的親朋。
滿月禮當日,江容見到了好幾個看模樣非富即貴的人,收了一堆禮物和誇讚,其中有兩個好像還來自一個很牛逼的,姓慕容的武林世家。
大人們說話快,幾句換一個話題,叫她很難提煉到什麼有效的信息,最後宴席未半就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她已經回到了房內的木搖床中。
和平日不一樣的是,此時的床邊蹲了一個大約三四歲大的男孩,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見她睜眼,立刻驚喜道:“爹!魚叔!妹妹醒了!”
江容:“?”
下一刻,這具身體的父親就快步走到了床邊,笑著道:“還真醒了。”
同他一道過來的還有一個穿白衣的俊美青年,看眉眼似是那小男孩的父親。
他見到江容,也抿唇笑了起來,同時伸手摸了摸男孩的發頂,玩笑道:“是不是你吵醒她了?”
男孩當然否認:“我沒有!我隻是蹲在這看了她一會兒,她就醒了,說不定她是知道我來看她了才醒的。”
江容:“……”你想多了!
男孩見她因為自己的話動了眼皮,更覺自己猜得準確,衝她嘿了一聲,道:“我就知道妹妹一定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