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的話,這兩日一直縈繞在李潺心頭。當初在擢秀樓吻她也好,獵場比箭時搶她手帕也好,救她、護她也好,不過是為了做戲給人看罷了。可不知什麼時候就變了,也許是李涵跟他說了那番話,也是更早,在她發現自己隱藏的心事的時候……

那日,李涵走後,武梓安和裴闕也來看了裴樂嫣,兩人跟李潺問了裴樂嫣的情況之後,武梓安辭了李潺,離開了行宮。裴闕則在偏殿的外間架了個榻,住在外間。

這兩天,裴樂嫣一直昏迷,未見有什麼變化。民間醫生來也了兩波,也沒起到什麼作用,那邊李長洵等人用死囚試藥也沒什麼結果。

第二天晚上,裴度就從洛陽趕了回來。洛陽到長安一去一回,是三天的路程。裴度不到兩天就趕回來了,可見是連夜趕路趕回來的。

“天意難測,不遂人意之事常有。臣自然會竭盡權利,為嫣兒爭取一線生機,但是有些事兒非人力能改變的。若是有萬一,臣希望聖上不要怪任何人,尤其是太醫署的禦醫們。”裴度說道。

文宗皇帝沒想到裴度見到第一句話,就是求他不要為難禦醫,怔住,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慈宣太後說:“二郎,裴卿的話也不無道理,若是遷怒於禦醫,誰還敢全力救治嫣兒。”

裴度說道:“聖上,臣知道您和太後都擔憂嫣兒,但嫣兒中毒一事,並不簡單,對手太過狡詐,現在還不是反擊之時。臣希望聖上能夠沉住氣,許許圖之,萬不可因嫣兒一人,亂了方寸,誤了大事。”

“朕知道了,”文宗皇帝說,“裴老相爺趕了這麼久的路,應該累了,我在行轅給你準備好了房間,這幾日,裴老相爺就留在行轅,一邊可以守著嫣兒,一邊還可以幫朕處理政務。”

裴度也就留在行轅幫文宗皇帝,處理政務。

裴樂嫣的毒一直沒找到解毒之法。到第三日,裴樂嫣的病情明顯加重了,從最初每隔兩個小時嘔一次血,到了半個小時嘔一次血。

第三日傍晚時分,裴樂嫣忽然醒了,說要見裴度和文宗皇帝。

李潺繾了小黃門去請文宗皇帝和裴度。

李潺見裴樂嫣鬆了手,正想去退出去,裴樂嫣卻說:“還勞煩穎王扶我起來,讓我靠會,我實在是沒力氣了,我不想他們擔心。”

穎王心知,裴樂嫣一向看他不順眼,但凡有一點可能,都不會求自己幫忙。如今肯讓自己當軟墊給她靠,隻怕是中毒太深,失了體力,顧不上這些了。

裴闕就在外間,聽說裴樂嫣醒了,第一個衝了進來。裴闕坐在腳踏上,說:“阿姐,你可醒了。”

一直守在外的謝林,趕快進來給裴樂嫣號了脈,隻是這一脈號得他心驚膽戰,裴樂嫣脈息紊亂,如今的清醒,分明是回光返照,嚇得謝林趕快繾人去請李長洵和蕭程,卻被裴樂嫣卻攔住了。

裴樂嫣問道:“不必了,謝太醫,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謝林心中叫苦,李長洵和蕭程兩個老狐狸,自己跑去研究解藥,把自己留在這兒受天子的雷霆之怒,卻又不得不安慰裴樂嫣,說道:“不會的,李太醫和蕭太醫已經在研究解藥了,女公子一定會沒事的。”

裴樂嫣搖頭道:“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了,你去外間候著吧,我和阿闕說說話。”

謝林逃也似的離開了偏殿。

裴樂嫣費力地伸手,夠向裴闕的頭,摸了摸裴闕的頭,說:“我整日隻知督促你念書練武,對你諸般嚴厲苛求,你心中是不是怪我嚴苛無情?”

裴闕用力地搖頭,說道:“不,阿姐,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

裴樂嫣說:“父母早逝,為了你能早日成器,我對你確是少嗬護,多訓斥……阿闕,你總有一日要撐起裴家,要獨當一麵,我能護得你一時,護不得你一世。你若不強,我怎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