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婉清還等著武梓安繼續講內情,武梓安卻從她手裏講書抽出,遞給一旁的小黃門,說:“天色不早了,逗留宮中並不合適,回去的路上,我再講給你聽。”
楊婉清點了點頭,跟武梓安出了藏書閣。
李唐皇室最是講究氣勢宏大,行轅雖然不如大明宮和太極宮那般氣勢恢弘,卻也是
又大又華麗的,若是縱馬繞行轅而行,沒有半日是跑不完的。除了皇室宗親,其他人是不能在行轅騎馬坐車。文宗皇帝體恤眾臣,在行轅期間,將議事之地放在離行轅最近的文書閣清風殿。雖然清風殿離行轅南宮門最近,但出於安全考慮,也還是與行轅南宮門,有不遠的一段距離。
武梓安和楊婉清就這麼在夕陽中,緩緩朝行轅大門走去。這一幕若是讓當世的繪畫大家看到,倒有可能又多了一副傳世佳作。
武梓安邊走邊說:“聖上是不大喜歡白大人的,白大人耿直敢言,經常在朝堂上頂得聖上說不出話,要不是大唐不興刑罰言官,隻怕聖上早就拖白大人出去杖斃了。聖上自己不好女色,更不喜歡臣子沉迷於女色,偏偏白大人又活的風流肆意,家中姬妾有30多人,聖上看他更是不順眼。清風殿的藏書樓是皇家的藏書閣,有這樣的書倒也不奇怪。”
楊婉清道:“以前倒是聽樂嫣說過,聖上不喜貴族門閥大肆養姬妾之風。”
武梓安說:“何止是不喜,吏部侍郎崔荇就因為養姬妾過百人,被聖上申斥過。聖上不止一次說過,官員家中姬妾過多,隻會家宅不寧,家宅都管不好,怎麼能處理好政務。”
楊婉清細細的品著武梓安的話,說道:“聖上這話說的在理。”
武梓安想起自己和母親幼年的遭遇,感慨道:“我幼時隨母親到裴大人家做客,那時就很羨慕裴大人和公主那種‘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的感情。”
楊婉清道:“武大人欣賞的竟是這樣的生活?”
武梓安道:“我家情況,想必你也聽說過。我母親也曾文采斐然,是這長安城中耀眼的明珠,隻是……”
畢竟是自己的父親,雖心中不滿,武梓安還是留了一絲餘地。楊婉清卻是知道他想說的是“隻是遇人不淑,一片真心賦錯了人。”
武梓安又道:“幼年時,第一次見到裴家女公子,我就在想,可以活的這麼肆意,像太陽一般耀眼,她一定是帶著父母的愛意和希望而降生的吧。”
“樂嫣她,活的並不輕鬆。”楊婉清緩了緩說,“裴家的、回鶻皇室的、大唐皇室的,太多人對她有太多的期許,那日她跟你說要取消婚約,並不是出自她的本意,隻是她也有她的為難之處,你不要怪她。”
武梓安搖了搖頭,說:“公主是我們母子的恩人,女公子是公主的女兒,既然她想要解除婚約,再難我也會達成她的心願。”
兩人就這麼聊了一路,出了行轅南宮門。到了宮門口,兩人才發現事情有點麻煩,楊家的馬車,在楊婉清出宮請孫靈樞的時候,就被楊婉清打發回家了,現在隻有一輛武家的馬車。
武梓安的家教自然不會允許他自己坐車,讓楊婉清拋頭露麵,他將楊婉清讓上了車,正準備坐在車外,卻見楊婉清打起了車簾,說:“武大人還上車來吧,你坐在車外,反倒是失了禮數。讓人看到,徒生無謂的猜疑。”
武梓安想了想,也抬腿上了馬車中。馬車向山下急行而去。
看著襟危正坐,目不斜視的武梓安,楊婉清忽然就笑了,武梓安不解地看向她,她卻笑著說:“武大人了這表請,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武梓安分辯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你我並非親人,同車總歸是不妥,於你名聲有損。”
楊婉清笑道:“若是因為這個,武大人大可不必多心,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何況我出身商賈,又以女子之身經商,名聲在京中也算不得好,倒不差這一件了。倒是武大人被看到,隻怕要名聲染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