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鐫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麵前的這個男人。
那人麵如冠玉,眉梢平整,似乎習慣了所有人的仰視,對於他的審視,連睥睨之色都沒有,上揚的眼角冷漠得幾乎連動也沒動。
第一次聽說他,是聽陽六說,久久抱了一個男人。
他震驚之餘,同時心底有一種壓抑不住的暴躁與排斥,他忍不住質問了久久。
當聽到久久說“想抱就抱了”的時候,他的心第一次沉到了穀底。
第二次見他是在電視裏,他迎著所有人的矚目,公布自己的身份,卻為了久久,彎腰鞠躬道歉。
他的心裏忍不住生了譏諷。
因為知道久久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把自己真實身份宣布出來,然後再把自己打下塵埃,來得到久久的心疼的人,何不是一個偽君子?
他便對這人越發不喜。
直到第三次見他,則是在林爺壽宴上,而作為曉的創始人的林爺,卻對他懼怕恭敬。
林爺和幽夙包圍夾擊,他卻提前安排了殺手圍困右翼,幫左翼突圍而出,究竟裏麵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
秦鐫從褲袋裏掏出了煙,點燃,微弱的火光躥起在他的指尖。
“久久十歲時,曾經在路邊撿回一隻貓,因為洛琳對貓毛過敏,他便把貓帶回左翼,偷偷在左翼的角落弄了個小窩,每次回到左翼,便是心心念念他的小貓,喂食小貓,清潔貓窩,這樣過了三個月,直到有一天這事被林鷹發現了。”
“殺手不允許有愛,久久便哀求林鷹讓他把貓送走,林鷹沒拒絕,但背地裏,卻讓幽夙當場虐殺貓,同時把貓的屍體包裝成一份精美的禮物,放在盒子裏綁上蝴蝶結,送給久久。”
“久久拆開禮物時,我看著他握緊了拳頭,站在小貓麵前很久沒說話。”
說到這裏,秦鐫機器人般血腥的俊臉驀地抬眸,“但沒過一周,為了左翼,久久仍然是曉沒有感情的殺手,甚至把他曾經愛過小貓這件事忘記了,而後他不再喜歡小動物。”
如果左翼人在這裏,一定會瞪大眼睛,錯愕地看著他們惜字如金的四爺,居然長篇大論說了這麼多話!
煙燃得越來越快,秦鐫沒抽,轉瞬間便指尖撚滅了煙,聲音從唇邊漸漸逸出,似乎有一絲笑意,“你覺得,對比小貓來說,你的保質期可以有多久?”
雲傲越長睫微抬,清冷的俊臉終於淡淡地看向了他。
那一眼,宛如結冰的湖麵一樣毫無起伏,卻是會讓人忍不住冒起森森寒氣。
他看著秦鐫,“隻怕,死去的貓已成了朱砂痣。”
秦鐫微微一震,機器人般的臉終於有了裂縫。
他以為,因為對貓的慘死有了陰影,久久不再喜歡貓了,而沒有想過,久久怕自己會再連累一條鮮活的生命,而選擇了遠離。
那人走遠了。
秦鐫仍然站在原地,第一次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他從頭就做錯了。
前一晚,他在大廳聽到了林爺和幽夙的對話。
林爺說,“殺了那隻貓。”
他急促地跑到了貓窩,站在貓窩前,眼神定定地看著那隻眼珠漆黑的貓。
它懶洋洋地伏在那裏,優雅得宛如貴婦一樣,看得出來被久久精心照料得很好。
他掌心攥了又放,放了又攥,如此幾次過後,他便握拳轉身離開。
即使久久再喜歡,他也絕對不能讓一隻貓毀了久久。
殺手不該有愛。
隻是,他根本沒想過一件事。
遠離愛,懼怕愛的人,如何看的到他?
……
洛晨出來時,門外的人穿著簡單的白襯衣,微微一笑的溫柔猶如皎皎明月。
他上前,朝她伸出了手。
洛晨把手給了他,他便牽過她,大手微一用力,她便跌進他的懷裏,勾起了他的頸脖。
雲傲越垂眸看著她,洛晨忍不住笑了,“怎麼這樣看我?”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因為有一隻貓,想讓我轉告一個很喜歡小動物的小孩子一句話。”
洛晨微怔。
男人垂眸,幽深的眼裏似若大海般波濤洶湧的深邃,卻是閃著異常明亮的光芒,“晨晨,今天我終於知道,當初我向你表白,為什麼你會三次拒絕我。”
箍著他頸脖的手鬆了下來。
一想到這裏,心底莫名就像被棉花注滿了一樣,又軟又柔,雲傲越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而後離開了一些,炙熱的氣息低低道,“你不想我成為那隻小貓,但是,那隻小貓沒有和你說的是——”
“陪著你的那三個月,它很幸福。”
沒有人知道。
那隻小貓死了後,連續一個月,她每天晚上都夢見它,夢見它漆黑的眸子看著她,質問她為什麼把它帶回來,質問她為什麼給它帶來這樣的結局。
而那隻貓,也讓她知道了一件事。
左翼的洛晨不配有愛。
所以,當他向她表白時,她第一個反應便是,推開他。
她推開他三次。
他卻在那一個雨天告訴她。
“雲傲越存在的價值,是因為洛晨。所以,你不需要為我改變,你隻需要讓我陪著你,跟上你的腳步,而不能被你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