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我的話,他沉默了好長時間,一手死死地抓住氈帽,一手幾乎快要把冬不拉捏出水來。良久,他才說道,我就知道,如果我告訴了你,你肯定不會放我走。
“可我那時候,有多麼需要你!你不知道嗎?”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眼角裏泛起了渾濁的眼光,低聲答道,我知道蘭妮失蹤這件事情,對你打擊很大。但我幫不了你,莫妮卡也幫不了你!這些事情,隻有你自己去麵對。
“所以你當了逃兵,獨自把我扔下,讓我一個人去苦苦地承受。”
他再次沉默不語,轉身走到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望著身後的賽裏木湖,眼角渾濁的眼淚順著他那長長的胡須掉了下來,摔在岩石上,摔得粉碎。
他看著那被風吹皺的湖麵,喃喃地說道,雲騎尉,我把你當成自家的孩子。你心裏的苦楚,我都知道。我比你還要難過。因為我沒有辦法,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你,甚至麵對你。
我也走到了他的身邊,跟著他坐在了那塊石頭上。我們就像一對久別重逢的父子,眼中充滿了對彼此的掛念和心酸。
見他傷心落淚,滿頭白發的樣子,我的心就像把刺刀狠狠地紮了一下。他已經老了,我還說這些傷心的事情幹啥。我心裏暗自責怪自己。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鼓起了笑容,歉疚地對他說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我早就不怪你了。要怪我隻能怪我自己,當初沒有本事把你們留下來。
聽了我的話,他轉過頭來,目光有些閃爍,幾度哽咽。“雲騎尉,你應該恨我!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傷心,也不會那麼絕望和難過!”
“好了,放鬆一點。我們不是又見麵了嗎,該高興才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我們還可以重新來過,彌補我們失去的那些相處的時光。”我連忙接過迪雅遞過來的手絹,遞給了他。
他接過手絹,擦幹了眼睛的眼淚,幾度想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些年,您還是一個人嗎?您都怎麼過來的?”
我見他還沒有走出歉疚的陰影,連忙岔開了話題。他落寞地搖了搖頭,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遠方,聲音格外漫長地說道,一個人自由自在,就像那天上的雲,想來就來想去就去,一身輕鬆。又何必徒增煩惱。
“要不,咱們再來一場摔跤吧?我想再跟您練一練。”
他再次轉過頭來,吃驚地看著我。“你確定?別以為年紀長了幾歲,就是我的對手!”
“那可不一定哦!”我挑釁地說道。
他聽了我的話,站起身來,挽起了袖子,嘿嘿地哼了幾聲,“這麼說,你小子這些年有長進了!練練就練,誰怕誰啊!”
我見他同意了,興奮地也跟著站了起來,脫下衣服,紮在腰帶上,彎下腰,拉開了架勢。他冷冷地一笑,一如過去地藐視著我,“眼似閃電,腰如盤蛇,腳似鑽。”
他一邊念叨著口訣,一邊也脫下了衣服,紮在了腰帶上,彎下腰來,與我周旋了一圈。見他猛地使出了穿襠靠,我連忙閃身躲過,跟上一招小得合。而他則用出了端踢,一如過去的凶猛。
他的身法既快又猛。勾、別、纏、踢、掰、披以及大得合等技術動作,一如過去般純熟,絲毫不拖泥帶水。我憑著個子小,氣力足,不斷地使出撈、端踢、穿檔靠、蹩、掏等招式。幾番纏鬥下來,我大喊一聲,連續地穿襠靠,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但他經驗老道,借力打力,以纏、掰、披,與我如影隨形地纏了上來。我庚即一把將他撈開,他卻得勢不饒人,趁機又是一個大得合,一下子將我壓了下來。
我被他壓在地上不能動彈,隻得拍地求饒。他方才氣喘籲籲地放過我,翻身與我倒在一起,得意地大笑道,哈哈哈,雲騎尉,你還是不是我的對手!
我也翻爬過身子,扭頭對他笑著說道,薑還是老的辣啊!不服氣都不行啊!
多少年了,這樣的管家仿佛又讓我回到了小時候與他嬉戲玩耍的時候。
“哈哈哈!”他笑著笑著,眼角再次流出了渾濁的淚水,聲音也逐漸低沉了起來。跟著他便嗚嗚地哭了起來,抓住我的手,久久不願意鬆開。他又想起了心中那些難言的事情。他甚至不敢再看我的眼睛。
“你怎麼了?”我擔心的問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他搖了搖頭,張了張嘴,哭得更傷心了。良久,他仿佛鼓起了勇氣,無比悲戚地哭喊著,雲騎尉,我對不起你啊,對不起你!
我一把將他拉了起來,幫他理了理身上的雜草,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說了嗎,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還提它幹嘛?”
他鼓著通紅的眼睛,氣喘如牛,連續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情緒失控地吼道,你能邁得過去那道坎,我邁不過去啊!長生天啊,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你讓我究竟該怎麼辦啊,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