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張居正的話,萬曆十分能理解張居正此時的擔心。大明曆史上曾經有三次整飭驛遞的大行動。
第一次是嘉靖年間,計劃裁撤30%至50%的驛站,修改了《給驛條例》,減少財政支出,把節省下來的錢一半充作軍費。但是在執行過程中卻整出來了大問題。
驛站一減少,地方官府確實減少了驛站的經費,但是驛站負擔並沒有減少。來往的官吏們照樣在驛站大吃大喝,用車用馬,以至於全國驛站的工作人員鬧起了罷工,還有人幹脆棄職逃跑。
當時東南抗倭戰鬥進行得如火如荼,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驛遞係統出現了這樣的大問題。東南地區的重要緊急軍報,竟然要花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傳遞到京城。最後不得不中止了整頓計劃,一切又重新回到原樣。
第二次是張居正主持的整飭驛遞,他吸取了嘉靖年間整頓失敗教訓。並沒有規定裁減經費的硬性指標,而是抓住了“官員特權”這一要害下手。還把改革驛政,直接納入到各地省級一把手的考核內容。
最後,成功的把全國驛政花費縮減了30%以上。節省了近百萬兩白銀,為民眾減少了巨大的經濟負擔。可謂是官員特權受損,而國家財政和民眾得益。但在張居正死後,一切又故伎重演,重新回到了原來的軌道。
第三次是崇禎皇帝的驛政改革,這一次的政策比較激進,就是一刀切的政策。直接要求裁撤減少60%的驛站,而且要求幾個月之內要完成。於是大量的驛卒驛夫下崗失業。
當時陝-西約占全國驛遞總數的十分之一,原有四萬多驛卒驛夫。在這個激進的政策下,突然兩萬多人下崗失去謀身之道,其中最出名的”快遞小哥”李自成就是其中之一。
這兩萬多驛卒驛夫有的落草為寇,有的則又和流民亂軍攪在一起,就這樣走上了造反的道路。
“張先生,朕覺得驛遞之亂的根源在於,驛遞的官文傳遞職能和為官吏出差提供沿途供給的職能攪在了一起。如果把兩者的職能分開,而後再整頓,也不必這般投鼠忌器。”
“把驛站、急遞鋪、轉運所這些機構重組,新成立郵政局,可以稱之為大明郵政。郵政局隻負責公文、軍報傳遞,同時也可以經營民間私信的遞送。郵政局不再承擔沿途接待,廢除《給驛條例》任何人都不允許私用,任何人不得動用郵政局的車、馬、船等官產。”
現在的體係相當於郵政和招待所的混合體,驛站的郵傳功能慢慢在弱化,接待功能倒成了日常事務。那些數量更龐大的急遞鋪,反而承擔著公文傳遞職能,也沒有去那些小小的急遞鋪打秋風。
一個國家的郵政體係,是必須掌握在國家手中,由國家直接管理和經營,哪怕是賠錢,國家也必須養著。隻有通過一些多元化、商業化的業務經營來減少國家的財政負擔。
“皇上,成立大明郵政,臣認為是一個好辦法。但是大明郵政經營民間私信,這恐怕......”張居正認真思索了一下,然後說道。
“張先生,這麼多的驛站、急遞鋪、轉運所,如果隻傳遞公文、軍報、官信,那是很大的浪費,也是國家財政的重大負擔。經營民信不會增加什麼開支,還可以對財政所彌補,更重要的是經營民信,也算是一種便民惠民的舉措。”
“皇上,民信和官府公文攪在一起,那出了問題怎麼辦?”
“這個簡單,官府公文、軍報等和民信用不同郵包區隔即可。如果運力出現不足時,公文、軍報優先遞送,民信可以延後處理。”
此時朝廷有驛遞係統可以利用,民間的信件傳遞則是有一些私人開辦的民信局來收寄。不過那些民信局的覆蓋範圍並不是很大,如果新組建的郵政局開放民信業務,在此時無疑是非常有況爭力的。
“皇上,那新組建的大明郵政還是放在兵部管轄?”
“先暫時放在兵部吧,從長遠來看,大明郵政應單獨為一部門,自成體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