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魔教的妖女(九)(2 / 3)

又走了一段距離,鼻端又聞到了熟悉的草藥味道。

上一顆草是治療內傷的,這一顆草是退燒的藥。

她咬咬唇,繼續向前走,雨水嘩啦啦的砸在她的身上,她的臉上,頭發也衣服早已經被浸透,此刻正不停的向下滴水,她都懷疑它們滴水的速度都快趕上這雨了。

她腦海裏卻出現了他擋在她身前,不肯將她交給流光影的樣子,他明明就受傷了,卻還那麼堅持不肯傷流光影一下,也不肯挪動他自己的身體。

那麼的堅持,像是誰也動搖不了他的一顆巨石。

她以前那麼討厭他這樣的人,害得她如此小心翼翼,不敢露出任何馬腳,甚至都懷疑,她根本無法取得他的信任,即使最後勉強成功,也依然玩了陰謀詭計,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現在回想起那樣堅定的內心和果決的處事風格,她卻升起一股無言的衝動,那是一種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安心感,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安全感。

陰月教的女子,很多都是被家人傷害的可憐女子,她們遭受父親的輕視,丈夫各種各樣的傷害,在那麼多例子前,男人變成了一種罪惡本身。

可是她腦海裏的那個影像始終揮之不去,他站在她的前麵,就是最堅固的堡壘。

白依依這麼迷迷糊糊的想著,一腳踩空,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

她沒有立即爬起來,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咬咬唇,抓著草站起來,轉身又向山上走去,靠著剛才的記憶和藥草散發出來的味道,直接用手將那些草扯了出來。

在這一刻,她的心終於安了,剛才的恍然和不確定通通消失。

她拿著草,一邊將根去掉,一邊利用雨水把藥草清洗幹淨,這才順著下山的路,又走回去。

回去的時候,火光依舊在,顧清逸睜著眼睛,就那麼靜靜的看著那火光,仿佛被誰點了穴,無法動彈。

白依依的心一慌,就見他向自己看了過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顧清逸看了她一會兒,這才硬撐著從地上站了起來,邊走邊用右手捂在嘴邊咳嗽。

白依依剛想問他想幹什麼,就看到他走過去,將洞裏麵存的柴抱過來,用柴火將火堆的火弄大一些,然後又用長一些的樹枝,簡單的做了一個架子,做完這些,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架子上,回到他自己剛才待的地方,閉上眼睛,似乎累了要休息。

白依依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把藥草放下,脫下自己的衣服,把水擠掉,搭在架子上,然後穿上他脫下來的外衣。

他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顯得十分寬大,上麵似乎還存著他身上的氣息,讓她並不排斥。

白依依穿好他的外衣,這才把自己的頭發鬆開,照樣擠掉水。做完這些後,她才開始處理那些藥,用手勉強弄碎後,把藥拿到他麵前去。

隨著她腳步的靠近,顧清逸再一次睜開眼睛。

“吃藥。”白依依把碗遞給他,想告訴他,現在就別那麼講究了,能找到個碗裝藥已經很不錯了。

但他直接接過碗,直接喝掉。

這樣生吃藥,有多難受,她比誰都清楚,但他眉頭都沒有皺過。

在他喝完藥後,她取過他的碗,拿到山洞門口,用雨水把碗清洗後,又接了一碗水,端到他身邊遞給他。

嘴裏的苦澀,可以用水衝洗一下。

顧清逸眸子還是那麼凉,就像這被雨水淋濕的風鑽進來了一樣。

對峙了一會兒,他又接過了碗。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她就這麼的回到火堆麵前,不時向火堆裏加一點柴,大概是實在太晚了,她趴在旁邊的石頭上,慢慢的入睡了。

在火堆裏的火快要燃盡的時候,顧清逸再次睜開了眼睛,他往白依依的方向看了看,站起身,向她走過去。在靠近她之前,他先抱了柴火,讓快要熄滅的火堆重新燃起,而她並沒有反應。

他蹲下來,伸出手,再一次拉起了她的右手。

他一隻手接著她的手,一隻手放在她的脈搏上,認真感受著。

他的眼睛驟然一縮,仿佛怕自己感受錯誤一般,想要更認真的去感受。

白依依在這個時候感覺到什麼,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下意識的想收回自己的手,卻被另一股力量阻止,她這下子精神了,渾身防備,警惕的看向對方,於是顧清逸的目光徹底對上。

而他的手,還捏著她的手。

白依依和他對峙了一會兒,索性不管了,任由他為自己把脈。

過了一會兒,他把她的手放回她膝蓋上:“你是大夫,你自己把一下脈。”

白依依不解其意,他這是嘲諷?讓她自己把脈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懷孕,然後自己打臉自己以前的話?

但他的表現和表情,卻不像。

“我雖然不是大夫,卻也知道,胎兒在母體裏生長,十月懷胎,瓜熟蒂落。你用特殊的方式,讓他在你肚子裏停止生長,並且長達三年之久,這到底會不會對他有傷害?”

白依依倒是一愣,似乎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般,她真的給自己把起了脈:“他挺好的。”

顧清逸送了一口氣,下意識的伸手,摸向她的肚子。白依依一僵,下意識的想要避開,但看到他的眼神,莫名的就心軟了。

她的肚子其實挺平,若不是他清楚的知道裏麵有一個生命,他絕對不會想到,她竟然即將成為母親。

而他似乎真的就感受到了那個小生命了,眉眼間的冷清全都變成了溫柔。

他收回自己的手,幹脆的就坐在她的身邊:“凝脈訣?”

白依依挑挑眉。

“我們第一次交戰的時候,你實力雄厚,用的便是凝脈訣和無影決,搭配得天衣無縫,無影決攻擊,凝脈訣防禦。這一次我們交戰,你的實力更強了,招數更為鋒利,然而卻像失去了根基一般,鋒利有餘,防禦不足。那時候你都能使用無形劍,凝實劍氣為劍,如今卻是需要用天纏帶當做武器。”顧清逸說出自己的分析,“凝脈訣雖然被江湖人士所不齒,以為是女子改善容顏的一種功法,是實力低微者想要走捷徑的一種方式。一種功法,能夠由內而外的改善身體,這種功法必然很強大,隻是改善容顏,應該是未修到高層的原因,一旦修到高階段,想必就具有保護身體的作用,雖然我不清楚,那具體是什麼作用。”

顧清逸再一次看向她的肚子,很明顯,她是用凝脈訣來保護這個孩子,並讓他停止正常生長,陷入沉睡當中。

白依依抿著唇,心情實在是複雜。

凝脈訣這一功法,不管是外界還是陰月教內部,都把它當做是改善容顏的一門功法而已,沒有人會專門花費大力氣去修煉它,畢竟在第四層以後,就很難繼續向上提升,而在第三層後,就可以改善身體,讓容貌提升。

但她就不信邪了,陰月教自身的一門武功絕學,怎麼可能真的那麼沒用?她不信,於是修煉到極致,終於讓她明白了這凝脈訣真正的用法。

俗話說,柔能克剛,那麼最厲害的劍術如何攻克呢?

她把自己這個孩子,當成是自己軟肋一樣,同樣的,也是她的殺機。

顧清逸見她不出聲,又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用這樣的方式留下這個孩子?

白依依眯起眼睛看他:“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顧清逸不做聲。

白依依輕輕笑道:“假話就是我愛上了你啊,所以想給你生個孩子。”

顧清逸看她一眼,依舊不做聲。

白依依撇撇嘴:“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懷孕的嗎?”

“什麼時候?”

“就是在我們打得你死我活的時候,當時就想殺了你,然後再解決這個孩子。誰知道你命那麼大,最後關頭孟逸城竟然來了,害我不得不換一個計劃。你這樣的人,隻要活著,對我就是個威脅,我就想著,留下孩子,或許能換得你放我一次。你看,我賭贏了。”

顧清逸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神色倒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憤怒或者是惆悵,這和他的想象中差不多。

白依依看著他卻是覺得不得勁:“顧清逸,你這人到底怎麼想的?那時候我費盡心機的演戲,才能夠接近你,甚至都不能得到你百分之百的信任,在我和你同伴之間,你絕對會選擇你的同伴。如今知道了真相,竟然就沒有一個表示?”

“什麼表示?”

“把我抓起來,直接殺了,把我屍體帶回去。你親手解決了陰月教教主,你這個新任盟主就威風了,還有誰會對你不服氣?與此同時,也能夠殺我滅口,誰也不知道你和我之間的那些破事。”

“倒是個好主意。你想試試嗎?”

……

能活著,誰會真的想死?

白依依看了他一眼,倒是不再提這些了。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外麵雨也停了,白依依穿回自己的衣服,立即就被顧清逸拉著離開了。

昨天風雨交加,那些人或許會因此暫停搜索,但今天天氣變好以後,肯定會再次搜尋她,這些即使搜查過的地方,也不安全。

“我們去哪裏?”白依依跟著他。

顧清逸也不說話,這態度讓白依依都懷疑,他真的是要帶她回去邀功了。

他們停在了一個懸崖邊上。

白依依看著他。

顧清逸直接用腰帶把她和自己捆起來。

白依依嘴角揚了揚:“你要就這麼下去,昨天的藥就白吃了。”

顧清逸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白依依繼續道:“我可以自己下去。”

顧清逸這才看著她:“用凝脈訣保護孩子。”

白依依一愣,她將凝脈訣繼續用在孩子身上的話,那麼她自己身體的恢複會變慢很多,好處是孩子不會有任何影響,療傷的時候也可以毫不顧忌。

在她愣神的時候,顧清逸已經帶著她沿著崖壁的藤蔓快速下去,他不停的換著藤蔓,在離地麵隻有十米高的地方時,已無藤蔓後,才沿著崖壁直接飛到地上。

這時候的他,臉色更為慘白了一些。

崖底竟然還有一個木屋子,木屋前還有一個散發著熱氣的水潭,熱氣氤氳在這不大的崖底,整個崖底都在煙霧嫋繞之中,仙氣十足,仿佛來到了一個世外之地,生怕打擾了這個地方。

白依依解開身上的帶子,向著那個木屋走去,這木屋很顯然隻能遠觀,近看就會發現,十分的粗糙,裏麵陳設簡陋,布滿灰塵,一看就久無人至。

離木屋不遠的地方,又有一塊山壁,山壁平整,上麵有無數劍痕。

白依依轉頭看他:“你以前的試煉之地?”

顧清逸點頭。

顧家的子孫,在滿了八歲後,就得自己開始體悟明心決了,如果在十歲的時候,還是摸不到邊的話,這輩子就與絕世高手無緣了。

“我十二歲的時候找到了這個地方,一直到十八歲,都在這裏試煉。這片山壁,原本的模樣和對麵是一樣的。”

他用劍削平了一麵山壁。

原來世家子弟的日子也並不像大家以為的那般好過。

顧清逸說著,又低低的咳嗽了幾聲。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

“你想出去被人追殺?”

“躲過這段時間,然後呢?”白依依看著他,難道躲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陰月教已經被搗毀得差不多了。並且通過這件事,我想你也應該明白,你們的教眾,很多並非自願加入,而是不敢反抗陰月教而已。很多女子,依舊向往著結婚生子。一些女子,因為你們的幫助殺害了其丈夫,回過神來後,不是感激,而是對你們怨恨。”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覺得你還能夠回得去嗎?”

……

顧清逸自顧自的走回那個木屋,開始清掃著木屋裏的灰塵,看樣子,他是打算在這裏養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