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更早。

在那個陽光明媚的白日裏,他問她要不要當他的童養媳的時候。

那麼他也是嗎?

林越抬眸,在他漆黑的眸光裏看見自己的倒影,也看見了他的深情不渝。

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

三天後,林越接到了蘇靈的電話,約她下午咖啡廳見麵。對於蘇靈的這一行為,她表示不解。她覺得她們沒有坐下來和平靜氣聊天的必要。

但是陸柒卻堅持讓她去見一麵。她雖然疑『惑』,但還是聽從了他的意見。

她剛到咖啡廳的時候蘇靈已經到了,林越隔著一道玻璃看著她,她和以往的打扮不一樣了,頭發束了起來,穿著一身幹練的西裝,像個女強人,臉上神情平淡,不再是那種溫柔可人的白蓮花模樣。林越心想,無論哪行哪業,高手都在人間。娛樂圈應該也該給她頒個獎。

“你找我有事嗎?”林越還算客氣的問。

蘇靈淡然一笑,“要不要喝點什麼?”

“白開水就好。”

蘇靈親自給她倒了杯水。

林越看著她的動作默不作聲,最後還是蘇靈先開口,“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林越反問她。

蘇靈喝了一口咖啡掩飾自己的不自在,“那個u盤是我給你的。”

林越輕輕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蘇靈微微睜眸,“你怎麼發現的?”

“香水。你常年用同一個牌子的香水,那味道早就浸入你的皮膚,就算洗再多次,用再多東西遮掩也掩飾不了。”

蘇靈沒想到自己竟然敗在自己的香水手裏。她無奈一笑,自己這蹩腳的演技可能要就被拆穿了。她低咳一聲,正『色』道:“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

“我這次來是想邀請你去見一見他的。”

林越眉梢一挑,“唐初?他為什麼不親自來?”

蘇靈臉上神情突然變得悵惘寥落起來,“我是瞞著他過來的。我知道他是一個罪不可赦的壞人,但他已經遭到報應了,我希望你能去見他最後一麵,讓他了卻自己最後一個心願。”

這話說的怎麼感覺唐初就要不久於人事了。

“他怎麼報應了?”

蘇靈嘴角浮出一抹苦笑,“他得了癌症,胰腺癌晚期,已經半年了,病情進展的很快,癌細胞已經擴散至全身了,前幾天病情突然惡化,他現在已經……”

林越神情淡漠的看著蘇靈,眼裏沒有一絲波動,“那又怎麼樣?這是他活該,他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得了癌症就想將之前的事一筆勾銷嗎?做夢!”

“不,不是這樣的……”蘇靈有些激動的想要解釋,“其實,其實他也沒有那麼壞,他隻是沒有用對方法,他將你帶走是因為你的眼睛很像他的母親,他隻是想多陪他母親,那兩年他對你很好不是嗎?他做髒器買賣也是為了幫助更多的人,那些提供髒器人的都是他們自願的。當年殺了他父親一家,也是因為他想要為自己的母親討回公道,那個時候他情緒激動,沒辦法……”

“夠了!”林越突然出聲製止她,目光攝人的盯著她,“你再怎麼解釋也掩蓋不了他違法犯罪的事實,我看你是被他同化了,竟然幫一個罪犯說話,你以為自己是聖母可以拯救世界嗎?”

“我……”

“如果你今天約我出來是想博取同情,那麼抱歉,我這人沒有同情心,也不會領你的情。”林越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蘇靈突然站起來攔住她,“唐初已經將他所有的犯罪事實錄音下來,也同意接手法律的製裁,他隻是想跟警察走之前再見你一麵。”

“既然他這麼有誠心,他進牢裏以後我會去看他的。”

“不,唐初說了,他隻有在見過你之後他才會將他的錄音筆教出來,並且說出他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那些秘密是連我都不知道的。”

林越沉默,她並不相信蘇靈的說辭,一個前段時間還處心積慮想要殺掉陸柒的人怎麼突然就得了癌症一病不起快死了。

林越打量著蘇靈,企圖從她的神情裏看出些什麼,“我憑什麼相信你?一個將死之人還整天蹦噠的算計著怎麼置人於死地?”

蘇靈知道這件事很難讓人相信,但是事實的確如此,胰腺癌是所有癌症中致死率最高的,進展也是最快的,一旦發現已經是晚期了,而且沒有對症的『藥』,病人是活活疼死的。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你隻要跟我去了,你就知道我沒有騙你,你可以讓警察跟著你,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而且,他現在也做不了什麼了,隻是想見你最後一麵,不然,我不會告訴你們他在哪裏。”

林越抱著胸思索著,她是很想找到唐初,但是他太狡猾了,像個泥鰍一樣呲溜一下就不見了。如今蘇靈主動要求帶她去見唐初,那是最好不過了。

“行啊,什麼時候見?”

蘇靈見她同意,鬆了一口氣,“那我們明天晚上去。你可以帶人,但是他們不能跟我進去,陸柒也不能進去。”

林越鼻間輕哼,“我一個人足夠了。”

與蘇靈約好時間,林越回到酒店等陸柒下班,告訴他她今天與蘇靈的談話內容。

“她的話可信嗎?”

陸柒沉聲,“前幾天有人匿名向我們寄了一封信,信裏寫的和蘇靈告訴你的差不多,她希望我們給她一點時間,她會帶唐初過來自首。而且,她還附贈了一些證據,我們查過,是真的。”

林越有些不解,“她這麼做到底想幹什麼?”

陸柒看看她,“或許,她隻是想幫助唐初。”

“她是有斯德哥爾摩症嗎?還是聖母附體?對於一個囚禁自己的罪犯,她還想幫助他?”

“每個人的立場不同,我們隻要守住自己的心就好了。”

林越點頭,靠在他的肩上,“明天你會陪我去嗎?”

陸柒用力攬著她的肩,“當然。”

“希望明天就是大結局。”

陸柒親了親她的額頭,“很快就結束了。”

第二天,蘇靈和林越在郊外一處碰頭,隨行的還有一車警察。蘇靈並不在意,但在距離地方一公裏處,她讓警察在那邊等著。

陸柒站在車邊,從口袋裏拿出一塊手表替她帶上,低聲說:“手表裏有定位追蹤和竊聽器,不用害怕。”

林越看了眼手表,是他之前送她的那塊,隻不過昨晚被他要了去,估計是拿去裝這竊聽器去了。她『摸』『摸』手表,『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你放心,我肯定能搞定。”

陸柒『摸』『摸』她的腦袋,輕聲說:“去吧。”

林越跟著蘇靈離開,她又開了一段路,然後在一個路邊停下,然後又彎彎繞繞的走進一片小竹林裏,穿過竹林後麵有一個小瀑布,蘇靈撐著傘,將手裏的另一把傘遞給她,“小心滑。”

林越撐著傘,走進瀑布裏,裏麵別有洞天,原本的山洞被人打造成一間精致的屋子,設施俱全。如果不是蘇靈帶路,不會有人知道這瀑布後麵還會住著人。

入目望去,林越並沒有看到人,詢問的目光落在蘇靈身上。蘇靈收了傘,對林越說:“跟我來。”

她在前麵帶路,穿過一道屏風,林越終於看見了屏風後的那個人。腳步頓住,目光一滯。

躺在床上的那個人簡直都不能用“人”來形容他,形銷骨立,眼眶凹陷,整個眼球往外突出,臉上幾乎都是疤痕,串聯成片,肚子鼓得老高,整個人都是黃的,隻有那眼神,一眨不眨的看著你,像是能吃人。

完全可以不用化妝就能去演恐怖片了,還是最嚇人的那種。

原以為她和唐初之間應該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對決,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的反轉,讓人難以置信,如果不是她對這眼神太過記憶深刻,她還要以為這是他們搞出來的陰謀詭計。

她和唐初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誰也不肯先開口。蘇靈默默的退了出去,把舞台留給他們。

最後還是唐初忍不住開了口,“你終於來了啊。”聲音是機械般的沙啞難聽。

“聽說你得了胰腺癌,真是恭喜了。”林越諷刺他,她覺得自己真的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她現在不僅想笑,還想拍手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