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的人，不知曉他經曆了什麼事，性情大變也是極有可能。
白存卿才剛剛及冠，梳起了四方髻，工工整整，一身藏藍色官服，靴子很高很沉，先前他隻比她高了半個頭，現下看來，都要仰視了。
瞧起來，和君墨堯那廝差不多高。
“顧醫師此番前來，國主可有別的吩咐？”白存卿走在距離顧絕兮一尺處，音量不高不低，透著半點疏離。
“陛下隻是派臣來例行慰問，旁的，要看雪之國主如何看了。”顧絕兮輕歎，扶額，“白將軍，你為何穿如此厚的鞋？冰上走路，怕是不方便。”
“官靴如此，醫師不必深究。”他的麵上多了些許不自在，便努力地轉移話題，“近來陛下總念著醫師，說要請來我大雪替他診診脈，討論延年益壽的法子。”
“國主當真高看顧某人了，若真有此法，顧家爹爹也不會英年早逝。”顧絕兮仍在服孝，此番前往東雪，也隻是在孝服外邊披了一層素色的襖子。
“還請醫師節哀。”
“家父在天之靈，定會佑我安康。”顧絕兮每走一步，都有些心慌，前方是未知，而未知的東西，未免太過可怕。
“顧醫師，這是陛下賜你的宅子，此為鑰匙。”白存卿指著旁側一處稍顯破敗的小屋子如此說道，還遞來一把生了鏽的鑰匙。
這是要給她一個下馬威，辱靈淵臉麵。
若非她借了使臣的身份，而非質子，才懶得管這檔子事兒。
顧絕笑著推開，“這院子漏風，我怕冷，勞煩還請大人費心找個客棧了。”
“漏風？”白存卿看向宅子——破是破了些，但，麻雀雖小，好歹五髒俱全。
顧絕兮輕笑著推了門一掌，哐當一聲！
門破了一個大洞，殘餘的木頭在寒風中“吱呀”響著。
“這不是漏風嘛，還勞煩大人了。”
“好，顧醫師隨我來，前麵不遠，便是我大雪的緣來客棧，我先在那兒為醫師找間屋子。”白存卿憋著一口氣，無處散。
“兩間，我的隨從們還需要屋子，正好他們是夫妻，也給國主省錢了。”顧絕兮輕笑，回頭看了葉淩羽靈一眼。
羽靈笑道：“感念主子仁德，我等沒齒難忘。”
“行，幾位先在此地歇著，我先回去稟報聖上，擇日召見你等。”白存卿勉強扯出一抹笑，拱了拱手，便快步離去了。
徒留他的幾個隨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臉菜色地從渾身摸出幾個銅板，紅了眼眶，才遞給顧絕兮。
她自然收下了，“回去叫你們大人打個欠條，擇日還錢。”
“是是是，醫師教訓的是。”
幾個隨從腳底一滑，險些摔倒，可還是跑得飛快。
“唉，客棧總比破院子好。”她輕笑，將手中銅板裝到小袋子裏，才樂嗬嗬地進了客棧。
住宿錢，夥食費，自然要賴給白存卿的。
一炷香後。
東雪王宮。
“噗……你說的可是真的？那顧絕兮當真一掌震碎了門？”安晗略一挑眉，笑得有幾分真切。
“當真，此時顧醫師和她的兩位隨從，都住在緣來客棧，臣……當如何回複？”
白存卿站於堂下，恭敬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