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屋外看戲回來的郭曙,此刻終於安坐了下來,轉頭就看見身旁這人抿著嘴偷笑,實在好奇,便問了。
“嗯,”樂山收了笑,麵色已經正常,“在想一些家事。”
問不出什麼來,郭曙便沒再搭理她,一屋子裏滿堂堂的,一個都不好下嘴,他索性挑了一個最能和話的問,“大公子,好幾日沒見著你,近來可好?”
裴大一心隻關注著屋內動向,一麵是座上的齊深,一麵是他身旁的沈璞。
聽見郭曙問話,他有意將話題繞一繞,“沒有你自在,整日在內閣待著,憋悶得很,”他漸漸搖開了手裏的扇子,就笑了,“小公子,你身旁這位,是哪家姑娘?”
郭曙隻道裴大眼睛獨到,還哪家姑娘,“我身邊的一個倒酒婢唄。”
“是麼,我隱約覺得這姑娘似是那日在我家宴上,與我九弟遊戲的那位。我隻觀此女身姿清臒,不像是個端茶遞酒的人,小公子留她在身邊,這樣相待,未免太屈才了些。”他有意拿沈璞做戲,轉過身去,便喊他的名字,“臨仙君,你覺得呢?”
沈璞的臉冷了幾個度,卻道,“確實大材小用了。”
隻端茶倒酒?這夜間,還有旁的妙用吧。
樂山看場麵,坐歸坐定,迎上裴青峰的視線,她頷首見禮,“見諒。”
至於為什麼致歉,隻待個人自行遐想吧。
說了一番場麵話,而座上的齊深,才懶得聽,她將她的脾氣發揮到了五分,徑直帶過眾人在說的話,直接問,“韓王殿下,春圍的事,想的怎麼樣了。”
“那自然還是由郡主你來比較合適……”
韓王,道裴大為何點她的名,想必是她家裏與曹舶曹大人家的那些小事已經被告知了過去吧。
留下聽話,終歸都不合適。
她側身為郭曙滿了一杯酒,滿完後,輕輕與她道,“如廁,稍後便來。”
“去吧。”這點小事還要跟爺說。
實則,樂山出了門就往樓梯走去,隱約走了兩步,她又退了回去。
定腳後,再去看,那對麵屋裏,隔著紗窗,能瞧見裏頭的一番場景。
父親有三個兒子,皆是庶出。
柳姨娘生的陳汴,王姨娘生的陳瀟,黃姨娘生的陳淒。
陳瀟隨他母親,打小身子弱不禁風,王姨娘常年臥床病榻,陳瀟卻在九歲那年被逼著學馬,從馬上跌落,摔斷了腿,自此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而陳淒,最沒用。
黃姨娘整日與劉氏鬧,整日與陳忠鬧,整日,也與他的兒子鬧。
樂山覺得心寒的是,陳汴一事後,家中已無多少積蓄,陳淒若是懂半點事,就不會到現在還在這樓裏與人嬉鬧。
縱然她前世一心顧外,今世,這家裏的規矩,還是立一立的好。
看了半晌,樂山垂下了眼,不願再去看陳淒這副裝腔作勢的臉,提腳要走,竟又有人喊她。
“小聾子。”
郭曙還能記得出來尋她,是因為座上裴大輕悄悄問了一句,“小公子,你身邊那姑娘哪去了?”
他才驟然想起,這小聾子,如個廁,這麼久還沒回來,不會是掉進了屎坑吧。
出了門,就看見了她。
喊她兩聲,她又故作複態,裝聽不見,不理他。
他從腰下取下皮鞭,握在手裏,準備嚇一嚇她。
“小爺喊你呢。”
鞭子還沒甩過去,她橫空,一手就握住了。
郭曙這才動了氣,敢動你小爺的鞭子?
初初使勁,那頭,樂山更使了勁,一個用力,直接將郭曙拉到身邊來了。
郭曙氣的要動手。
“郭曙,別鬧。”
郭曙一時怔了神。
“小公子,現下不在營裏,我本不聽你的調令,如今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明日見。”
明日任你如何生氣,那都明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