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山往內院去,沈璞提腳,跟在她身後,跟著她也去了。
天氣漸嚴寒,一院子的樹被冷風吹得呼啦作嘯,迎麵即是寒氣。
樂山站住了腳。
他緣何還要跟過來,一身的脾氣,又勸說不了,不如緩個幾日,待緩過了這個勁,彼此再議事才好。
沒法跟他吵架,他心裏執意的打算,叫她怎麼能接受,而她一心想做的事,他不明白,鬧到最後,難道又如前世那般嗎,就因這些不合的意見,注定重蹈覆轍。
兩個人相遇,相互都是劫,逃不開掙不脫,又死死在這個圈裏打著轉,到頭來,誰也出不來,分明沒做什麼事,卻早已身心俱疲,諸事都是回天無力。
若還是這樣,不如不跟他吵。
熬過這陣子,等他想通,他要是想不通,那也無法,誰叫他是她的沈七郎。
那年清平宴上初驚見,一眼到心頭,兩輩子的事,不能說斷就能斷。
“何故過來呢?”樂山轉過了身,神色疲憊,“夜色這麼重,不冷嗎?”
冷有什麼辦法。
她撒氣,連家都不回,是打算在娘家小住了?
“心裏還在氣?”他問她。
生氣,也不知是誰氣的不行,“我……”
我何曾氣過。
幾時會對他生氣。
便是在街上驟聽到他被指婚的消息,誤以為他又負了她,那時,她都沒有生氣。
比起生氣,心裏難受才更多一些。
樂山歎聲氣,“七郎,這話是我問你才是,你的氣可消了些?”
他又是一番沉默,不答她這個問題。
邁著腳,從她身邊過,往屋裏走,“外頭天寒,進屋再說吧。”
那就進屋說。
進屋裏,他解外貂,屋裏沒生火,四麵透著些風,還是有些冷人的。
樂山轉身,對屋裏的丫頭說,“去把碳爐子點上。”
與他安定坐好,樂山心頭一片沉寂。
坐了小片刻,樂山起身,“碳火燃得慢,我去溫壺酒來,給你暖暖身。”
他點頭。
樂山起身,往外頭走,不料他也跟了過來。
見著她囑完事,見著她轉身。
他朝她伸手。
樂山發怔。
發怔發得久了,一時間,沒把手遞過去。
他施施然收了手,眉眼是灰色,藏著悲戚,“我此來,是為接你回去,進屋待了片刻,忽又想通了,你在這裏住一夜也罷,屋裏通暢,明早我再來接你。”
說完話,他擦身就要從她身邊過。
身上那麵搭在架子上的大貂也沒拿,便就這樣出去了。
“酒就不熱了,我這就回去了。”他道。
轉身說走就走。
到底是個什麼人,說要來的人是他,說要走的還是他,既然這樣,做什麼要進屋稍坐片刻,不如不來擾她才是。
好任性。
好壞。
總是莫名其妙地毀壞她的情緒。
都要堅持不下去了。
“沈雲舒!”
不喊出這一聲,她怕她要後悔。
一向見不得這人失魂落魄、孤單獨行的身影。
沈璞停住了腳。
樂山眼睛紅了,“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到底想怎麼樣,”總是讓她妥協,在他麵前,她似乎從來就辦不成心裏想做的事,他殊不知,這一世,她為了他,到底是棄了什麼,去塞北,去關外的草原,多少個午夜夢回,這些隻能在腦海裏回想,她曾經,也並不隻是個深居內宅的婦人啊,“沈璞,你到底……”
“我從沒想要你怎麼樣,長寧,”他緩緩搖頭,眼裏漆黑一片,“我隻是想明白了,你既然想去關外,你既然心裏這樣牽掛,那你就去吧。”
“沈璞。”
他朝她走近,一步一個腳印,“隻是夫人,為夫是你的枕邊人,即便是放你去關外,也不能盡放一個安生的心,莫要再叫為夫日夜擔心,我之牽掛,說到底,隻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個你而已。”
“夫人,我同你一道去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