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顧星河一腳踹翻擋著她去路的琉璃屏風,屏風嘩啦一下倒在地上,摔成一地的玻璃渣子。

在昏黃燭火下閃著可憐兮兮的光。

要是在以前,看到這麼名貴精致的東西碎了一地,顧星河多半會心疼得心髒直抽抽——這麼貴的東西,不要給她啊。

但現在,她完全顧不得什麼名貴不名貴了。

她隻知道,她現在很氣,氣世子爺,更氣自己。

要不是她貪圖豐厚的月錢銀子留在王府,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到底是誰給她的自信,讓她以為,病起來六親不認的世子爺,會一直聽她的話?

到底是誰給她的勇氣?梁靜茹嗎?!

還有那個世子爺,她以為他轉了性,不再過春天的日子了,把他當佛供著,他卻隻想睡她,人性呢?!

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連她養的二狗子都不如!

她的二狗子發情的時候還不會往她身上撲呢!

這坑爹的王府是不能再繼續呆下去了,再伺候這位祖宗幾天,她自己都要搭進去了。

世界這麼大,她總有法子養活二狗子和自己,沒必要一定要在王府裏圍著智障的世子爺打轉。

顧星河打定了主意,打開了正殿的門。

反正都準備撕破臉皮離開了,那就做點以前想做但一直沒有做的事情吧。

顧星河瞅了瞅分列兩旁的侍衛,點了兩個人:“你,還有你,跟我出去一趟。”

被點到的侍衛對視一眼,向顧星河拱了拱手:“敢問姑娘,去做什麼?”

“去了就知道了。”

世子爺坑了她那麼多次,她不借著世子爺的威風把劉大勇搜刮走的鳳釵要回來,那才是腦袋進了水。

以前沒去要是因為不放心世子爺,擔心她一走,世子爺又恢複那副見誰咬誰的模樣,現在想想,嗬嗬。

她的一番好心真是為了狗。

不,連狗都不如,她的二狗子都沒這麼不講究。

侍衛猶豫了一下,道:“姑娘,天色已晚...”

顧星河下巴一挑:“怕什麼,出了事我擔著。”

她是世子爺身邊的第一紅人的假象還在,哪怕是秦總管在這,都不會太過阻攔她。

她怕什麼?

侍衛們沒有猶豫太久,便駕著馬車帶著顧星河去劉大勇家裏。

在這個點,天啟城的居民們早就睡了,好在城裏沒有宵禁的習慣,馬車上又帶著公主府的標誌,守夜的士兵們見了讓出一條道,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地行駛在寂靜的大街上。

劉大勇是個一窮二白的潑皮無賴,住的地方離公主府頗遠,顧星河在馬車上坐了好一會兒,才來到劉大勇所住的街道裏。

狹小的街道上堪堪能過下馬車,地麵的不平整讓馬車搖搖晃晃的,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了,侍衛的聲音響起:“姑娘,到了。”

另一個侍衛重重地拍著門:“劉大勇,開門。”

睡夢中的劉大勇被吵醒,罵罵咧咧披衣起來,打開門,瞧見侍衛的一身亮銀甲,瞬間就萎了,哆哆嗦嗦討好道:“軍爺...這麼晚了過來,有...什麼事情?”

侍衛們不答話,劉大勇心裏更忐忑了。

再想想自己做的偷摸拐騙那些事,冷汗更是順著臉往下淌。

侍衛道:“我家姑娘找你。”

劉大勇擦著汗,餘光偷偷看著侍衛身後的馬車:“敢問軍爺,您家姑娘是...”

就在這時,顧星河挑開轎簾一角,露出了半邊臉。

劉大勇很沒出息地,打了個哆嗦。

他以前可是沒少欺負顧星兒,甚至還說過一些有的沒的話,要不是他兒子看上了顧星兒,想討顧星兒當媳婦兒,他早就強上了。

以前的事曆曆在目,劉大勇撲通一下就跪下了,頭如搗蒜:“星兒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小人一般見識。”

“千錯萬錯,都是小人的錯,小人再也不敢了...”

求饒的話說了一大筐,顧星河不耐煩地擺擺手:“停。”

劉大勇的聲音紮然而止,抬起頭,討好似的看著顧星河。

顧星河道:“我過來問你要個東西。”

要東西?要什麼東西?

這些年,他可沒少在顧星兒那裏搜刮東西,可那些東西不是被他拿去換錢了,就是被他賭博時輸給別人了,哪還有什麼影子?

劉大勇的汗淌得更厲害了:“您說,你說。”

顧星河道:“顧姨撿到我時,我繈褓裏有一支鳳釵。”

那樣的鳳釵,可不是尋常人家能夠用得起的。

世家大族的女兒,除非是抄家滅族,才會淪落到給人當丫鬟的地步,但從顧姨去世之前說的那段話來看,她的家族還沒有敗落到那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