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幾日他的態度,哪怕沒有發現什麼,隻怕也生了別的心思。
沈佩冷眼旁觀著,也沒什麼觸動或是驚嚇的。
想當年她也是從強裝鎮定,容易害羞,到後來哪怕是去南風館都能淡定自若,點上一兩位有名的小倌陪侍。
雲梓勸沈佩放下書,好好修養,沈佩卻一本正經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她的語氣同樣堅定,“吾輩人當時刻不忘勤勉好學,以待為陛下時刻效力。”
雲梓聞言,心中再次欽佩好友沈佩,身體力行又是言行一致,養傷之中不忘讀書好學,心心念念傷好後為國盡忠。
別說雲梓,就是這幾日來探望沈佩傷情的同窗同僚都羞愧不已,想當初還為沈佩舍了清貴翰林,而去那督查司感到微微鄙夷。不想卻是真正為天下萬民,查出恒王門人在鹽鐵稅上動的手腳,有膽量對上恒王可以不顧『性』命,
而他們呢。
至少絕不能讓此事不了了之,讓沈佩白遭罪了這一趟。
身在禦史台的雲梓心中堅定了信念,同時,曾經浮動的那些心思也隨之淡了去。
前陣子元煥也遣人送了『藥』材珍品,畢竟他也絕想不到,半年前高中狀元尚顯得青澀靦腆的沈佩會用這種權謀之術,還再想是誰,故意陷害他。
但正好被來探望沈佩的一些文人看到,恒王之尊,他們是不敢輕辱,但誰讓程首輔不久前就公布了沈佩的那份折子,令所有人知道,沈佩查出恒王的手下,在江南鹽鐵上有問題,鬧得沸沸揚揚。
文人清高,大寧的文人地位又一向不錯,於是直接當場以文相諷,言恒王乃國之蛀蟲,虛情假意,不願與之為伍。
沈佩最後也沒用那些來自恒王府的『藥』材,雖然覺得恒王不大可能懷疑到她身上,但她還擔心這『藥』材有問題,恒王會殺人滅口呢。
名聲是個好東西,既成就了她沈佩,也能令恒王元氣大傷。
但沈佩也知道沒那份折子,也沒那麼容易對付得了恒王元煥。
水至清則無魚,哪怕是恒王也一樣。
督查司的賬本多如山海,可沈佩曾為一國戶部尚書,又至宰輔,想找出些破綻設局亦不是難事。
她雖然在府中養傷,但對外麵朝堂上的事卻不是兩耳不聞。程首輔過於剛直,陛下又沒有明顯表態,而是放權給下麵查,恒王此刻怕是在為那份折子焦頭爛額。
要是沒有恒王試探她女兒身這一出,她也想在翰林中順風順水地升上去,而不是走這條險之又險的路。
沈佩心中微歎了口氣,翻了一頁手中的書卷,若有親近的人細看,或許會發現這是她過去的筆記手劄。
但沈佩也有溫故而知新這樣滴水不漏的理由。
這件事也正好給了她一段時間,她也必須在短期內提升到日後讓旁人看不出她與真正的沈佩有絲毫差別來。
好在她為尚書後,也沒落下過學識,兩個世界差別也不大,隻需盡快熟悉原身的記憶就好。
……
沈佩一心為公,不畏權貴,養傷中不忘報國赤忱的名聲外傳,宮裏的天子還又賞賜了不少,更是贏得一片讚譽。
此案又牽扯到了恒王,街頭市尾都在熱議民心動向,文人翰林憤慨,在一定程度上,也給調查的府尹增加了莫大的壓力,全城搜捕刺殺沈郎中的歹徒。
可是先有沈佩為設計恒王對自己狠心,後又有恒王抹去人證,可以說是把水是徹底攪渾了。
一連數天也沒查出個究竟來,那日當街持刀刺殺沈郎中的幾名歹人也被發現曝屍在郊外,然而就變得死無對證。
沈郎中遭遇刺殺的案子陷入僵局,但朝堂上程首輔在查恒王門下有關江南鹽鐵一事上可是絲毫不手軟。
當初元璽繼位時,首輔人選有三位,但天子元璽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最後選擇了『性』子剛直的程老,而非實幹且門生滿天下的於老和左右逢源的焦相。
自那日程首輔進宮了一趟後,蕭函也恰到好處地做出了不敢置信震怒傷懷的樣子,然後將此案全權交由程首輔查辦。這事不給他辦,估計都能在殿前跪個兩天兩夜。
時隔半月,恒王元煥終於得了陛下接見的允許,一進殿,便急急道,“請皇兄相信臣弟,臣弟絕無謀害沈郎中之心。”
蕭函慢悠悠道,“不是朕不相信皇弟啊,隻是這份折子……”
連她看到時都驚豔不已,無一遺漏,條條俱全。難以想象,竟是沈佩在督查司半月就達到的成果。
這幾日門下被調查抓捕的情況,也令元煥明白,沈佩的折子上些的絕不是一星半點。
元煥一咬牙,跪了下來,低頭道,“臣弟有罪。”
沈佩遭遇刺殺是栽贓陷害,而這鹽鐵稅上的暗賬分明是有人針對他。
怎麼恰好就被沈佩查了出來。
元煥覺得還有幕後的人,沒有懷疑沈佩,更多在於元煥相信沈佩真實身份乃是一女子,哪裏奈何得了這些官場上男子的爾虞我詐,權謀爭鬥。
可他不知道的是,沈佩曾經是不會這些,沒有人天生會的。
什麼時候開始學會的呢,大概是前世憑借功績晉為尚書之後吧,連思想也隨之而改變了,在有了自己的地位與權力,而且,那一切都是她自己掙來的。
沈佩有才,而且學得快一點就通,尤其是這些能幫助她在官場上揚眉吐氣,如魚得水。
這件大案終究是塵埃落定了,沈佩因有功晉升兩級,為從五品督查司少詹事。
作為天子的蕭函,最後還得施施然出麵,什麼人當賞,什麼人當罰。
她雖未下場,也沒出手幹預程首輔和京師府因,但旁觀著也清楚,實在是精彩紛呈。
如果一切都是由人『操』控引導,那蕭函也要讚歎一聲,這編寫劇本的人了。
無論這沈佩是何人,終究是不會如小說中那樣發展了。
等到沈佩入宮拜謝皇恩,出現在殿前,好個清朗如璧玉的少年郎。
“沈佩參加陛下。”沈佩叩拜在下首,不管前世她位極人臣,高居首輔也好,如今也隻是一從五品小官。
沈佩敢對恒王出手,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地位是尊貴,可隻是王爺,還不是一言可決國家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