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琢玉道:“他小時候被他父親虐待,早就透支了身體,一旦沒有了求生的意念,說倒就倒了。”
梁東升忽然想起來他們同班那會兒,徐冉的身體就不太好,沒什麼抵抗力,說生病就生病。有一回還得了很嚴重的肺炎,在醫院躺了一個月。
那段時間,他經常逃課去醫院看他。
徐冉叫他不要逃課,好好在學校學習。
他道:“有什麼好學的,回頭考試我抄你的。”
徐冉笑道:“你坐最後一排,我坐第三排,你怎麼抄我的?”
他道:“這還不容易。”
第二天去學校,他就把徐冉的同桌連嚇帶揍的轟到最後一排,自己從此霸占了那個座位,考試就再也沒有不及格過。
在他記憶裏,徐冉一直都是一個人住,無父無母。他就經常賴在徐冉家裏不走,有一次徐冉換衣服,他發現徐冉身上有很多積年累月的舊傷疤,隨口一問,徐冉說是小時候調皮被父親打的。
不過從那以後,徐冉再也沒有當他的麵換過衣服。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發現徐冉腳背上的骨頭突出了一塊,有一次他玩笑似的問:“你這是什麼腳?怎麼長得那麼畸形?”
徐冉道:“小時候摔了一跤,骨裂了,當時沒發現,還以為就扭傷了腳,後來就長成了這樣。”
他當時還嘲笑徐冉:“以後你媳婦兒要嫌棄你的。”
現在回想起這些往事,梁東升才發現,當年那些他沒有放在心上的蛛絲馬跡,原來都是徐冉幼年所承受的傷害和疼痛。
梁東升嘴唇顫動著,眼淚猝不及防,他無比艱難地走到病床邊,記憶裏徐冉那張溫潤英俊的臉龐,此刻灰敗地如同塵埃。
他忽然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曾經有多不願意來見他,此刻就有多恨自己!
林琢玉走過去,製住他的手臂:“行了,別自責了,他沒有怪你。桌上的信封是他留給你的,你看一看。”
梁東升抹了一把眼淚,拿起桌上的信封,倒了倒,裏麵掉出來一張紙片和一個墜子。
看到那條墜子,梁東升的眼眶立刻又紅了,他顫著手,甚至不敢去碰觸。
當年他接納了徐冉這個朋友,特別中二的學著電視劇裏的情節,去買了兩個墜子,刻了彼此的名字,一個給徐冉,一個自己留著,還對徐冉道:“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你要是跟我玩,就不許和我討厭的人玩!”
徐冉笑著說:“好。”
那笑容,梁東升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溫和的,包容的,無比真誠的!
想到這些,梁東升心痛的難以自已,他抑製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撿起了紙片,紙片上寥寥數語。
東升,謝謝你!
謝謝你曾把我當做最好的朋友。
而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朋友。
對不起,我曾欺騙了你。
來生,還願做知己!
梁東升以為,他這一輩子活得夠麻木了,麻木地聽從父母的一切安排,內心早就無悲無喜。
可此刻,他卻感受到了一股痛徹心扉的撕扯和痛苦。他終於抑製不住地哭出了聲,一遍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可已然已經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