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碩鼠當道(1 / 2)

應聲本應讀小學五年級,因墳場搭槨侮辱領袖被學校開除,在生產隊被監督勞動,隨時準備被批鬥遊行。他仍然有家難歸被安排住在牛棚裏,與之前不同的是每月能分到口糧可以自炊裹腹,至於按人頭應該分得的油票肉票糖票布票等從來沒有領到過,也不知道原本就沒有還是被誰黑了。

牛棚的夜都是黑暗的,即便是初一熬到十五滿月,那皎潔的月光也很難光顧牛棚,因牛棚三麵無窗,而無牆的一麵又為陰向,這給應聲夜讀帶來困難。

古人能鑿壁偷光,可這一點他都無法做到,因為隔壁的水牛和石磨它們不需要光,即使隔壁有光可借,一個被監督勞動的小反革命豈敢鑿集體的牆壁?

人們都習慣用燈盞照明,可這是需要油的,他從未見過油票,哪來的油?

他發現殺豬時,殺豬匠翻大腸小腸去便垢的水裏漂了一層白花花的東西,那是從豬腸子上掉下來的油。殺豬匠翻好洗淨豬腸後就把那髒水倒進河坎。

他就在倒水的地方一點一點的將那白色的腸油撿起來,這與他爺爺布福來在鎮上糧站從石縫磚縫裏用竹蔑子剔出米粒來有些相似。凡是生產隊裏誰家殺豬,他都要去撈這個油水。

他把撿回的腸油擠幹水晾一晾捏成團,用粗棉線裹嵌在裏邊當燈芯。開始不著火,等腸油受熱有了一些液體油後燈芯會躥出小小火苗,但總是發出哧哧哧的聲音,有時還會發出劈裏啪啦的爆裂聲使小油星蹦到他的臉上,那燒焦脂肪的臭味慢慢的踅進他的鼻孔。

殺豬匠非常同情和佩服應聲,後來幹脆在倒掉髒水之前把浮在水麵的一層腸油撈起來送給他,還偷偷的在裏邊夾一小塊板脂油,有了它,夜間的牛棚就有了微微的亮光了。

社員們開始以為應聲舍不得用食油點燈,當知道他沒有油票時都很氣憤,在一次社員會上有人為此責問施步仁,他當時還兼任隊長。施步仁哼哼哈哈沒法解釋,下麵的人在悄悄的議論認為隊長吃了黑,他怕自己背黑鍋不得不說了實情。原來凡是被批鬥被管製的人的計劃都給了厲大守,供他們審訓“人犯”時享用。

夜已經很深了,應聲仍然在讀書,他有很多字不認識,隻有借助字典才能讀下去。雖然艱難,但他仍然堅持一個字一個字的往下讀,他相信隻要不懈努力總會有收獲。

深夜的牛棚和牛棚裏的微小火苗,人們已經忽略了它的存在。小河對岸的腳步聲吸引了應聲,他吹滅火苗走出牛棚向倉庫望去,那不大的窗戶裏隱約閃爍著手電的光亮,他好奇的越過小壩,悄悄的走到倉庫的後窗下,他輕輕的推開掛在窗外的草簾,從窄窄的縫裏清楚的看到了裏邊手電的亮光,還看到有三個人用籮筐在盛小麥、稻穀還有黃豆。他們接著就清理現場,還用一塊約一尺多長五六寸寬的木板在糧囤子上像按戳似的依次按過去。他後來才知道這是糧戳,在糧囤子表麵的糧食上蓋戳是為了防偷盜,隻要動過糧食,戳印就被破壞,人們就會發現被偷盜了。他們哪來的糧戳兒,是仿製的還是和管戳的人沆瀣一氣?

三個人各挑了兩籮筐糧食出門,關門和鎖門的聲音很清晰,怎麼還有倉庫鑰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