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告訴學童,一芳出嫁對應聲打擊很大,畢竟是在磨難中建立起來的感情,難以割舍啊!學童也為此很難過,他決定找應聲聊聊。
學童對應聲說:“一芳無奈出嫁,應聲你很痛苦,我也很同情,很理解。我在問自已,在我們大隊出現這樣的事情,我們黨支部有沒有責任?有,有很大責任!如果吳家蓋房子不等上梁的良辰吉日,也不會遇上暴風雨,牆也不會倒,人也不會死。如果不是窮得付不起醫藥費,賣掉全部家當,也不會退婚,也就不會有逼婚。根子是窮。現在大家都在加工貓匾,工藝非常簡單,據說全國有百分之八十的貓匾都來自韓橋,賣到哪裏哪裏就會有仿製的人,所以最紅火也就是開始走下坡路的時候了,現在銷售貓匾明顯有壓力。老百姓好不容易賺到了第一筆錢,如果貓匾滯銷賺不到錢了,會不會還有人家像一芳家發生這樣的不幸?”
學童接著說:“市場改造和產品升級是我們大隊的牛鼻子。水波主任辛苦一下,帶領應聲和秀珍去趟海通城,打聽打聽有沒有什呢繡品加工任務和銷售渠道,為群眾再找條賺錢的路。”
學童心想,這是一件一舉兩得的好事,既可以探探路,又好讓應聲出去散散心,這小子腦子好用,說不定從他腦門裏又會蹦出什麼花頭兒精出來。
應聲頓時臉頰發烘,自己是失去了一芳,痛苦不堪。但帶來痛苦的根源是什麼?學童書記和耿叔叔說得都一樣,根子是窮。自己怎能光考慮自己的感情,而忽視了五隊幾十戶人家?“光棍司令”家四個兒子都沒有找到女娘,如果他有女兒,是不是也像一芳一樣被逼做換親?隊長的責任,就是要讓幾十戶人家都富起來,最低目標就是要杜絕逼婚換親悲劇的再次發生。要趁這次去海通的機會,好好琢磨琢磨。
應聲他們仨來到海通,對於秀珍來說,海通已經久違了。雖然到鄉下多年,但海通城區並未有多大變化,秀珍對這座城市太熟悉了,這裏有她的喜悅,更有抹不掉的傷痛……
他們來到工藝美術研究院,這裏曾是秀珍的希望,也是這裏毀滅了她的希望,毀滅了她的家庭。在走投無路之際,就是從這裏提著箱子獨自去薛姚農場找許年良的,而年良怕耽誤她一輩子卻陰差陽錯氣走了她,這才被她公婆救到韓橋的。她撫摸著曾經學習刺繡的教室裏的桌椅,她感謝這裏給了她追求夢想的希望,也感謝這裏讓她掌握了沈繡的技藝。
“咚咚咚。”秀珍敲門,這是她和她父母曾經住過的宿舍。
“院長叔叔!”秀珍大喊。
“你是……”院長有些疑惑,“是秀珍?這麼多年,你去哪兒了?”
秀珍像憋不住的小孩大哭起來。“不哭,孩子,回來就好。”院長安慰道。
應聲這才知道秀珍阿姨家庭的變故和所承受的苦難。在這個社會裏,遭遇不幸的不隻是步應聲一人啊,他對社會對自己不公平的怨恨和心底裏的玩世不恭感到了臉紅。他開始思考社會,思考人生。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這樣那樣的不幸?